官家面色阴沉,“太后在要挟朕?”
太后摇摇头,“官家是天下之主,三万兵马能够什么瞧?哪里谈得上要挟。”顿了顿,又瞧着官家说:“官家有大志向,我只道,可您扪心自问,眼下就准备好了么?若要兵戎相见,您有几分胜算?若有,那也不怕乱一场——不破不立嘛,难免的事。若没有官家还是得收敛些,别将老人们逼急了,叫人寒心。”
这可不就是明晃晃的要挟!官家恨得咬牙切齿。三万人掀不起大浪,却能作乱,能叫他焦头烂额,若要战,拿什么战?调兵遣将,备粮草,等桩桩件件都齐备,那三万兵马早开进京畿了!若真有范家三万亲兵在上京城边儿上虎视眈眈,他还算什么天子,不就是他范家的儿皇帝?
官家沉默着思索应对,太后又道:“当然,官家若将子荣的官衔授给他兄弟,然后将那个台谏官处置了,再将她,”下巴朝千扬一点,“送到咸宁殿来——李从晦也不见得非要来上京。”
千扬听了半天,只是叹息,先帝同官家一心要徐徐图之,不肯叫天下受大动荡,只是可惜啊,终归还是要打仗了。
作者有话说:
上一章改了十几遍终于放了出来,有些地方实在维持不了原版只能靠大家脑补了。实在是很无奈,只能让上章评论区掉落红包缓和一下qaq
第37章你觉得朕不行?
打那日从咸宁殿回来,时局忽然就变得紧张起来。官家是不会低头的,太后像是被逼急了的恶犬,已经丝毫没了顾忌,眼里没有天下大势、万民福祉,只有一己私利。同这样的人服软?只能将恶犬喂成贪狼。
官家只是冷笑,“当朕傻么?今日要答允她范家往三司里填人,明日她就能上枢密院指手画脚,一时对付过去顶什么用?伤口溃烂得深了,迟早要挑破脓疮,还往上头雕花要漂亮呢?往后只能更痛!”
可关键就是在这“迟早”。官家御极三年多,根基不深,猝不及防就要兵戎相向,也不知道能不能抵得住范家一通狗急跳墙。
这上头,千扬使不上什么力,只能婉转同官家提,“您要是心里没谱,不如去听听王叔的意思?好歹王叔曾领过军,又在京畿大营里待过好些年,或许能替您拿主意。”
官家瞧了她一眼,微微一哂,“你倒信任齐王。”
千扬淡淡说:“不应该么?太后找上谁,都不可能找上齐王当同盟。”
官家知道这是实话。成年藩王,纵然没实职在身,这么多年在上京城也不是白混的,名声好,有城府,不是个能叫人操控的主儿。太后虽然显得有些疯魔了,可为他人作嫁衣的事儿,想必也不会做。
可齐王这人官家不由自主摸上千扬的手,攥在两掌间。他总觉齐王对她别有用心,这是男人的直觉,并不想对她说。
官家沉吟片刻,勉强点下了头,“过两日上巳,依例要往金明池设宴百官,阅兵水战,朕传齐王一道。”游幸苑囿,多少是令人高兴的,官家转而就撂开那些烦心事,兴冲冲同千扬道,“朕上回说过的,要叫你见识朕的骑射武功。这回上金明池去正是个好机会,那是京郊最富丽的园林,老祖宗们一斧子一榔头凿出来的山林水泽,朕安排围猎,到时候带上你一块儿。”
千扬兴致不高,“这时候您还有心情玩乐?”
官家抚掌说:“这哪是玩乐?天子御射骁勇,是武力宣示。越是这时候,越该耀武扬威,是对敌人的震慑。”
总之他是天子,说什么都有理。千扬尚无可无不可,倒是西兰,知道要随圣驾幸苑囿,乐得眉开眼笑,“我这辈子都没见过比金明池更美的地方,娘娘您还没去过吧?您等着瞧吧,保准儿叫您乐不思归。”
西兰一脸神往地回忆,“春来时烟柳画桥,映着池水如碧绸千顷最美还时落日的时候,澄黄日头落到那池面上,粼粼的光影里跃动着千百种颜色,晃得人睁不开眼,却又舍不得挪开。”说罢又遗憾地摇头,“可惜我在勤政殿时候短,只跟着先帝去过一回,也是来去匆匆,前后不到一天的功夫,先帝便回銮了,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什么缘故千扬知道,因为那年她病了,没跟去金明池。那一日偌大的勤政殿空了泰半,她歇在值房里,睡了一整天,醒来时却恍惚见榻边坐着个人,正要喊,那人倾过身来,才看清竟是先帝。她惊得舌头打结,先帝只是温和地问:“听说你病了,眼下觉得好些了么?”
后来的一切都顺理成章,现在想起来,怪惆怅的。
西兰那会儿还没同她混熟,所以不清楚内情。她说了半天,不听千扬回应,便伸手晃她,“这回咱们上金明池待几日,官家可有同娘娘说过?”
一无所知真好,上京城的浮华五光十色,随处一躺,都是富贵温柔乡。千扬泛泛答:“日吧,朝堂上多少要紧事,也不能总耽于逸乐,官家又不是昏君。”
三月三那日,圣驾清晨离宫,卤簿仪仗早早列好了队,从崇德门前眺,一眼直望不到头。内廷同行的除了千扬还有皇后,宗亲百官随扈其后。西兰瞠着朦胧一双睡眼四下打量,忽然咦一声,悄摸推了把千扬,“娘娘,您瞧那位神气活现提刀跃马的贵人,是不是齐王殿下?”
千扬顺她所指,打眼一瞧,只见一个巍峨身影昂扬端坐马上,朦胧的晨曦在他周身拢出圈儿光影,慢悠悠纵马踱步,简直像一束天光送下凡尘的人物。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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