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泡过的眼皮有点发黏,明台用力眨了眨,又抽搭一下鼻子,“反正我书读不好就是什么都不好。” 这话听着是自怜自怨多过自暴自弃了,明诚在心里轻叹,转而又提起之前的话题。 “你刚才问我会不会觉得累,说实话,有时候我会担心,怕自己做得不够好让他失望,但是我知道无论我做得怎样,他都会站在我身后,他都是我的大哥,我只需心无旁骛地往前走。” “明台。”明诚转过来看他,“大哥和大姐一样爱你,只是表达的方式不同。” “我知道,所以他们都不让我读军校。”想到明楼说他“幼稚”,明台又是一阵气闷,“难道我说要报国也是错的吗?” “你是认真的?” “当然了!”明台忍不住就要跳起来。 明诚不动声色地看他,直到明台在他的注视下收起飞扬的神情逐渐严肃起来,才缓缓开口。 “报国可以有很多种方法。战争不是只有正面拼杀,后方也有不见硝烟的斗争,同样惨烈同样残酷。一条情报一份供给命令都能左右前方战场,在你看不见的地方,随时都有人为了一纸电文送出性命。” 他顿了顿,接着又说,“前线在打仗,后方的百姓也要生活,市面上的银元纸钞、粮油米价,每样都事关重大,如果后方局势发生动荡,势必会波及前线。明台,如果你真的想要救国报国,能够供你施展的地方有很多,但是你急躁冒进是做不好任何事的。” 明诚很少和他谈这些事情,一番话缓缓道出倒让明台有些怔愣。他的阿诚哥眼神笑容依旧如常,他却隐约觉得他不一样了,这种模糊的异样感觉在心底搅动,让他沉默了半天。 他们坐在靠近车站出口的位置,正午的阳光清晰明亮,车站外人群来来往往,有人提着手提箱在拱廊下等待,有人和送行的家人拥抱告别。 明诚陪明台安静地坐了一会,听到他问,“你和大哥……你们会一直留在法国吗?” “等大哥拿了博士学位应该就会回国。” 明诚并不确定,未来要去的地方不是他们能决定的,也许按照要求一直待在巴黎,也许明日就接到调动命令,但是他记得明楼对他说过,他们是要回去的,属于他们的战场在国内,在不见硝烟的地方。 “倒是你这次考试后有什么计划?”明诚接着问明台,“我看了你的成绩,古希腊研究、欧洲与国际关系史,你考得不错,主要是拉丁语和考古学没考好,总分差了六分也不算多,你想不想再试试?” 明台捏着咖啡杯一语不发,但是神色间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精神气,明诚见他被自己说动了,便转了话题提议去市中心转转。 “我前年春假去卢瓦尔河谷路过图尔住了两天,对附近还算熟悉,要不要我带你出去走走?” 明台想了一想,可怜兮兮地摇头拒绝了,“我现在只想大吃一顿。” 一份三明治远远不够安抚他的胃,他现在饿得能吃下双份牛排外加一整只烤鸡。 明诚被他逗笑,“是我疏忽了,没想到你连昨天的晚餐也没吃,我们这就去找图尔最好的餐厅。我带了大哥的支票簿。”他说到最后一句狡黠地眨眨眼。 明台顿时来了精神,一跃而起,“好啊!我早看好啦,火车站对面的花园边上,有一家餐厅还不错,我们就去那里吧。” 明诚看他双眼放光的样子哭笑不得,“敢情你在图尔待了一夜就是在找餐厅?” 明台面露委屈,“我饿了嘛,身上带的钱不够,已经馋了好久了。走啦,阿诚哥。” 明诚被他拉着往车站外走,觉得他到底还有些小孩子心性,无端地竟有些羡慕。 餐厅在一家豪华酒店里,地道的法国菜,优雅精致。明台照着菜单点了两份牛排、一只烤鸡,外加一堆前菜、暖汤、甜点,大有要把明楼的支票簿吃尽的气势,明诚也随他去,反正买单的人不是自己何必纠结,最后他也锦上添花,点了一瓶拉图尔。 明台幸灾乐祸,吃到一半去借用餐厅的电话,回来后乐呵呵地也不瞒明诚。 “我打电话跟大哥说我要学法律,嘿嘿,把他气得够呛。” 明诚差点没握住叉子,“我的小少爷,你还嫌把大哥气得不够厉害吗!” 明台拨出那通电话,最后一点气也消了,眯眼笑得没心没肺,“阿诚哥,如果大哥要打我,你可要帮我顶着。” 明诚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不管怎样先把人带回巴黎再说,明楼要是再发火,他自有办法让明台出不了门。 tbc兄弟(下) 巴黎风雨 章六兄弟(下) 警告:本章含n-18情节。bug和ooc都是我的错。 他们回到巴黎已是傍晚,明楼不在家。明诚换鞋的时候迅速摸了一遍鞋柜夹层,确定没有东西便放心了。 明台楼上楼下转了一圈,反倒忐忑不安起来,转身拉住明诚不让他走。 “阿诚哥,今晚你能不能住这里?” “为什么?” “……我不想和大哥单独待在一起,万一他脾气上来了又骂我,我可受不了。” 明诚看他苦了一张脸,觉得好笑,“刚才路上还得意洋洋,现在原形毕露了?” 明台蔫头搭脑,也不回嘴。大哥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回来,这比他在家拿着鞭子等自己更可怕。 明诚安慰他,“大哥应该不会生你的气了,你呢,只要乖乖的不去惹他,就不会有事。” 明台可怜巴巴地看他,“我怕大哥。” “行行行,我住下。”明诚无奈了,“说好了,就今天晚上。” 明台顿时咧开嘴,半边身子挂在明诚身上,“我就晓得阿诚哥最好了。” 明诚在床上清醒地躺到半夜,明台睡在他身边已经会周公去了,梦中偶尔有些迷糊的咕哝。他在书房找到明楼留下的字条,说是朋友邀约晚餐不回来吃。明楼在巴黎几年结交了不少人,学界、商界、侨胞会,像普通名门子弟一样享受生活乐于交际,为收集情报,也为掩护身份。明诚断断续续地想着,楼下大门的门锁弹开,他在一片寂静中捕捉到轻微的声响,眨了眨睁开太久发酸的眼睛。 明楼进门看到阿诚的皮鞋,心情忽然畅快起来,匆匆上楼洗漱。阿诚已经从明台卧室出来,在盥洗室门口等他。他还是穿着明楼的睡衣,明楼的身量比他大一圈,睡衣更宽松,袖子卷起来松垮垮地搭在手臂上。 “错过了末班电车,索性走回来。” 明楼看出他在担心,不等他问就先开口解释,又问起明台。 “没事了,回来路上想通了,现在睡得可熟。”明诚朝卧室方向歪了歪头。 “他让你陪他住这里?” “嗯。” “你当真就留下了?” “不然呢?”明诚无奈地看他,“你发起脾气来吓死人,他怕你啊,回头你再把人骂跑了又要我去追。你俩吵架连带跑断我的腿,好在是周末我没课。” 明楼听他半天没讲到点上,忍不住打断他,“你就打算这样睡?那小子睡相可不好。” 明诚顿了一顿明白过来,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落到明楼身上,笑得乖巧,“大哥这么晚回来应该累了,我不好打扰您休息。” 明楼斜了他一眼,牵起他的手腕往房间走。 明诚抿起嘴,“先说好啊,只睡觉,我累了一天困死了。” 明楼含糊地应了,拇指在他的手腕上摩挲,走到另一间卧室只有短短几步路,指尖上的心跳明显加快。口是心非。明楼的嘴角忍不住上扬。 进了房间,他转身把人压在门上,偏又留出一段距离慢慢靠近,直到额头抵上额头,鼻尖蹭着鼻尖,呼吸纠缠呼吸。明诚以为明楼会吻他,贴着门板心跳加速地等了半天,却没料到明楼伸手拧上了门锁,又拉开距离。 期待落空,让他期待又失望的这个人近在咫尺,身上是凡士林和香皂的清爽气味,而眼底的笑意实在可恶。明诚咬咬牙,捧住他的脸亲上去,力道大了些,也没估准距离,他的牙齿磕到明楼的牙齿,碰撞中他听到明楼压低的笑声。 明诚有点窘,不甘心地再次吻上去,这一次嘴唇贴上了明楼的牙齿,他也忍不住笑了,而后明楼的热度覆上来,在他的唇上轻摩辗转,逐渐加重力道,让彼此都收起笑意,认真地对待这个亲吻。 明诚的嘴唇起了皮,明楼耐心地润湿了细小的干燥,挑开齿列长驱直入。明诚不得不承认明楼的深吻是能让他丢盔弃甲的,他在头晕目眩之际郁闷地想没道理自己在伏龙芝学会了种种技能却对这事无可奈何。一定是缺少练习的缘故,气息紊乱的优等生推导出结论,决定现学现用,等到他们停下,他的老师竟然也有些气喘不定。 “学得不错。”明楼挑眉,“让我看看还有什么可以教你。” 他掐在明诚的腰上转了个身,两个人互相搂着倒在床上。床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明楼满意地舔舔嘴唇,果然买铜床是对的。 没有了顾虑,他便专心教学。明台来了以后他们再没有一起过夜的经历,都是年轻气盛的年纪,忍了许久就有些失控了。明楼去吻他的脖子,明诚往下躲,笑着去亲他,他刚刚实战成功很是兴奋,眼睛亮得惊人,抬起身体去吻明楼,也不管亲在哪里,脸颊、鼻梁、下巴,哪里都好,他只想用亲吻去感受他,也让他感受自己炽烈的心意。 终于他们纠缠着结束了又一个绵长得令人窒息的亲吻,明楼脱去了明诚的睡衣,精瘦强健的身体在他的手掌下和着急促的呼吸起伏不定,年轻人身上干净温和的味道似乎有着软绵的实质,萦绕在鼻端。明楼目眩神迷,飞快地在他身上留下一排细密的吻,伸手褪下他的睡裤,连同最里面一层布料一起。明诚瞬间屏住了呼吸。 短暂的静止中,明楼看到那团事物已经脱离了最初的形态,微微抬起头,他凑过去用嘴唇碰触描摹它的形状。这对于他是新鲜好奇的尝试,对于明诚则是惊吓多过于体验了。异样的热度和柔软让明诚惊得几乎跳起,他忘了自己在床上,躲避的结果是头狠狠地磕在坚硬的床杆上,他捂着痛处,不知是痛得还是被激得,眼角竟然有了湿意。 明楼牢牢地按住他的腰,明诚觉得自己是落入炙热陷阱的猎物,被生吞活剥。他始终记得明台睡在走廊另一端的卧室里,把低呼扼杀在喉咙里,而明楼却固执地想要将他逼入绝境。 明楼的头发在他手里抓散了揉乱了,他又去推明楼的肩,低声求他放开,湿润的纠缠像一张藤网裹紧他,挣不脱逃不掉,他只能扣紧手指把自己埋进黑暗。 “想闷死自己呢,嗯?” 明楼好笑地把因为缺氧差点窒息的人从被子里挖出来,温热的鼻息徘徊在他耳边,吻上他发红的眼角。明诚睫毛轻闪,半开半阖的眼睛微微失神,是从未见过的模样。明楼心里一颤,有点乱了。凝胶挤了太多,滴了一滴在明诚的小腹上,冰凉的刺激让他回过神来。 最后一刻他几乎是威胁着才得以逃离,明楼的嘴边还是留下了自己的痕迹。耳廓烫得发痛,明诚伸手要去擦,却被明楼一偏头衔了在嘴里。 “脏,帮你擦掉。”他想抽回手,明楼咬在他的指腹上,他吃痛地皱眉。 “干净得很。”明楼含糊不清地说,舔了舔他的手指。 一股奇异的酥麻感窜上脊骨,凉意蛇行钻入,很快就消融在温热的秘境之中。他被带入密林,明楼的手指牵引他向前,艰难地在林间开辟出道路,他脚步虚浮,颤巍巍地攀上引路人的后背。 他知道他将去往的地方,他曾经到过那里,见过绚烂的阳光,那些印象还留在脑海里,印在身体深处,带给他无尽的欢喜和愉悦。他在沉默中期盼,在忍耐中纵容,在茂密的枝桠之间捕捉到一线光明,引路人却不见了。 他茫然四顾,身后袭来一股炙热的力量,把他撑开。他弯了腰承受,源源不断的力量渐渐将他充实,在这片明楼围起的丛林里他感到安心,彻底放开了自己,任他进来得更多更深。 “阿诚。” 明楼的低声呼唤像在密林里燃起火把,勇敢的猎人追逐猎物,在丛林里不知疲倦地来回穿梭,每一次都更深入一点,更靠近一点,循着急促的鼻息和凌乱的脚步登上断壁悬崖,他在一汪幽深清亮的泉水里望见了自己的倒影。 时间静止,他们在静谧中交缠贴合,心脏在鼓膜旁剧烈跳动,是狩猎的号角。年轻火热的身体贴紧了他的胸膛,圈住他汗湿的腰,在无处可逃的绝境里绞紧了他。 明诚仰起头,层层密密的枝叶散开,光芒璀璨夺目,他张嘴无声地呼喊,在最后的尽头仍然留有意识让自己彻底静默,颤抖着倒地,落入明楼的臂弯。 明楼缓缓上前,用绵密的亲吻安抚他,从腰窝攀爬上光洁的背脊,在他颈后柔软的皮肤上烙下温热的印记,而后毫不犹豫地再次把他拖入密林暗处,开享一场私密的盛宴。 明台趿拉着拖鞋,哈欠连天地走下楼梯。晨间阳光洒进窗户,公园边上一圈落叶树的枝桠上冒出了新芽,毛茸茸的嫩绿一片。他心情颇好,看见餐桌上只有面包片和果酱,转头朝厨房喊,“阿诚哥,我要黄油不要果酱。” 没有人回答他。 明楼托着黄油碟出来,看他一眼,把碟子放在桌上。 明台哆嗦了一下,睡意全消。 “大哥早。” “早,吃饭。” 明楼拉开椅子坐下,明台还站着朝厨房张望,那里并没有第二个人。 “阿诚哥呢?” “还在睡。” “阿诚哥……在大哥的房间?”明台惊讶,“他昨晚还和我在一起,怎么就走了?” “你半夜把人踢下床,他只好来找我。” 明楼自有面不改色扯谎让小弟心虚反省的本领。明台在负罪感中埋头塞了一片面包在嘴里,连黄油也忘了抹,就这么干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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