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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第1页)

“幸亏你发现账目有问题,临时来一趟苏州。要是晚几个月赶上局势变化,更难收拾。”明镜叹道。她为粮库亏空的事操心奔波,此时回家对明楼叙说经过,眉间疲色沉沉。  明楼心里不是滋味。明氏企业壮大全靠姐姐独力支撑,然而即使她恩威并施,手段高明,也难保底下人背地里勾结,中饱私囊。如果有人替她分担,姐姐也不至于如此辛劳。  “你之前说上海几个厂收了不少余粮,总数有多少?”明镜忽然问他。  “八百多,九百不到。”  “调一百五十吨来。”明镜蹙眉,“做两手准备。不指望姓郑的能还上。”  “我下午给他们打了电话,今晚已经开始装车了。等通关文书下来,马上发车。”  “好。”明镜点点头,眼里有毫不掩饰的赞赏。她的这个弟弟从来不让她失望。  “大姐。”明楼深吸一口气,瞅准机会,想把心底盘算许久的想法对她托出。  明镜看他一眼,立即看出他的心思,沉下声道:“我不允许。”  明楼看着他,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放弃读研究生来公司帮我,是不是?”明镜盯他,“这件事情况特殊。郑国伟自以为有了靠山才敢这么做,没订婚前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  “是偶然也是必然。”明楼说,“苏州这边缺一个靠得住的主事人。”  “现在厂里有徐经理和田秘书,都是能干的,只是先前郑国伟在,一直被压一头。我让他们先干两个月再说。”  明楼琢磨着没吭声,明镜侧头看了看他,在他臂上一拍:“吃一堑长一智,别小看人了。”  “我哪敢。”明楼龇牙笑道,缩回手臂揉一揉。  “那就给我一门心思读书。别成天琢磨这些事,听到没有?”  “大姐放心,读书的事我什么时候让您操过心了。”明楼笑嘻嘻地扮乖,明镜轻哼一声,嘴角也添上了笑意。  “可是您也知道,我这专业光看书本理论,缺乏实操也不行啊。”明楼瞅着她的脸色,得寸进尺,“要不,以后我抽空帮您看看账本。也不费什么力,就一个月一次。”他竖起食指冲姐姐摇一摇,面上带笑。旁人做出这副姿态难免刻意,放在他身上却是坦荡自然,诚恳动人。  明镜打量他,回绝的念头在心里转了几转,最终还是叹道:“随你吧。”  “大姐这是答应了?”明楼有些意外。他准备了一车的话,没想到这么轻易就得了许可。  “我不答应你就不会这么做了?”明镜反问,“从小到大,你要做的事情哪一件是我拦得住的?”  明楼笑得讨嫌:“真是知弟莫若姐。”毫无意外地背上又挨了一下,他赶在明镜发话前说,“明台在楼上等您。他一直问您什么时候回来。”  明镜这才想起时间不早,看了眼落地钟,起身对明楼说:“我去看看他们,你也早点歇息。”  他们熄了暖炉,关了灯,一道走去后院。  刚跨过院门,就瞧见二楼窗户大开,明诚半边身子探出窗外,伸长胳膊掰屋檐下的冰凌。明镜吓了一跳,想要喊他住手,又怕突然出声吓到他,急忙奔到楼下。  明诚听见皮鞋声响,往下一看,明镜和明楼匆匆往这边来。他慌忙缩回身跳下椅子,只一眨眼的功夫,明楼已经上楼来了。  “你们在做什么?”  这个“你们”自然包括明台。小家伙正低着头舔手上的冰块,被抓了个正着。  “哎呀这个不能吃的呀!我的小祖宗。”明镜也上来了,劈手夺走冰块。  “阿诚哥说这和棒冰一样。”明台振振有词。  “这东西多脏呀。”  “阿诚哥说可以吃。他吃过!”明台仍在争辩。  明诚尴尬地立在一旁。他还在弄堂里的时候,有一年冬天特别冷,雪化了在屋檐下结成冰凌。他头一回见到,觉得好奇,也实在是饥饿难忍,便掰了两根吃。他后悔对明台提起这些事,现在他把这些事全倒出来,大姐的一顿数落是肯定免不了了。  出乎意料地,明镜没说话,倒是明楼开了口:“这东西不干净不能吃。”他伸手合上窗,落下插销,走廊上顿时暖和不少,“想吃棒冰,明天带你们去买。”  “不行。”明镜警告似的瞪他,“你也不看看这什么天气。寒冬腊月的吃冰,不怕他们闹肚子啊。”  明台不依,拉着她的手似牙疼一般哼哼唧唧,颠来倒去就是“我想吃”,“我要吃”。明镜不搭理,牵了他去洗漱,走到廊底,他还不忘回头喊:“大哥我要桃子味哒。”  “是只猴儿。”明楼朝他扬一扬下巴,轻轻地笑,转身一看,明诚已经回房间了。  腊月寒风似刀,明诚探出去吹了半天冷风,浑身关节都冒着冷气,被房间里的暖气一薰,狼狈地打了个喷嚏,听到背后有人说:“平时看着挺聪明的一个人也有犯傻的时候。”  他愣了愣,回头看见明楼也进了房间,坐在桌边望着他,脸上神情似笑非笑。  这是看他笑话呢。他有些不痛快,掏出手绢擦了擦冻得通红的鼻子。  “不高兴啦?”明楼还想逗他。  明诚不欲理会,倒了一杯热水搁在他手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捏着杯子慢慢喝了。  近一年时间,他又长高许多,额角已经碰得到明楼下巴,胳膊小腿仍旧纤细,但是身板结实了。瘦削不再是羸弱,而是饱含力量的健劲。  明楼看了他一会儿,对他招招手。明诚不明所以,仍是过去站在他跟前,略微低头,被明楼伸手捂住一双冰凉耳朵。  “耳朵上的冻疮才好,这么快就忘了?”  明诚闷闷地应了一声。卧室顶上垂下一盏吊灯,灯光昏昏,将他大半个影子笼在明楼身上。他想要感受这一刻夜长人静,缓缓吸了一口气吊在胸口,几乎不敢吐息,忽然听见明楼说,“阿诚,今天大哥要谢谢你。”  他心里一跳,抬眼碰到明楼的眼光,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回想起下午在点心铺的经历,异样的感觉再次浮上心头:“大哥,陆叔叔是不是有麻烦了?”  明楼拢着他的耳廓轻轻搓揉,没有马上回答。  苏州女中已经停课两天,明楼没费什么力气就打听到了消息。  孙传芳手下的便衣警察在邮局查到一封学生写给朋友的信,言辞间透露出他们在筹备武装小组,准备迎接革命军进城。女中的教导主任、国文老师和几个当事学生都被抓了,苏州独立支部毁于一夜。他没有打听到陆叔的下落,极有可能和女中师生一道被押去了南京。  明诚在他的沉默中读出了某种隐秘的信息,禁不住打了个寒噤。  “他们为什么抓陆叔叔?”他小心翼翼,向明楼求证,“他是共产党,还是国民党?”  时局错综复杂,报纸文章洋洋洒洒,街头传单铺天盖地,军阀、革命军、共产党、国民党,这些字眼充斥在他们身边。即便明诚尚未完全了解这些名词的含义,也不妨碍他读报的时候拿它们逐一比较琢磨。  然而他如此直接地提及这些,明楼仍是意外的。阿诚才十四岁,他不愿意和他谈论这些事情,更不愿意让他触及时局背后鲜血淋漓的黑暗孙传芳向来对共产党毫不留情,如果陆叔被解往南京,情况或许更坏。  “可能是,可能都不是。”明楼含糊其辞。  然而明诚一点儿也不含糊:“如果什么都不是,为什么要让人在巷子口盯梢?大哥也看到了那个人,所以才带我们去的点心铺,不是吗?”  明楼神色复杂地看着他,忽然意识到如果不给他一个可信的答复,他极有可能会用自己的方式寻找答案。  “他们到底为什么抓陆叔叔?”  “他可能是帮了一个朋友的忙。”明楼斟字酌句。  “他的朋友是谁?”  “一位老师。”明楼顿了一顿,看着明诚的眼睛,“这个人是共产党。”  明诚忽然想起那一晚他在酒铺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有人来买酒。他没看见那人长什么模样,只看到穿蓝布长衫的身影,陆叔叔叫他“汪老师”。  疑团似乎解开了,随即涌上来的却是浓重的恐惧,潮水一般将他团团围住,他咽了咽嗓子,努力让声音镇定下来:“按上共产党的名头,就可以随便抓人了吗?”  明楼没有说话,给他倒了杯水,又把自己的茶杯斟满,过了一会儿才说:“什么名头不重要,消除异见者才是他们的目的。”  “所以大姐不让我们谈论政治,是吗?”明诚接得很快。  明楼这回是真的惊讶了。他仔细打量面前的少年,那双眼睛仍旧清澈,只是所见的世界已经大为不同。  “我是不是说错了?”明诚迟疑道。  “不,你说得对。”明楼暗暗叹气,“大姐也是一片苦心。”  “我懂。”明诚点了点头。  “阿诚,你想和我谈谈吗?”明楼忽然问他。  明诚张了张嘴,意外陷入了沉默。有太多的问题在他脑子里转,他想知道陆叔能不能安然回来,陆婶和孩子怎么样了?那位老师是不是也被抓了,现在在哪儿?他有很多话想要问,想要说,可是平地上突然起了一阵狂风,他被卷进风里肆意抛甩,像一片落叶高高地扬起跌落,五脏六腑挤做一堆。  “我有点难过。”他缓缓吸气,尽力平复情绪。  “因为陆叔?”明楼问。  他点点头,忽而又摇头。  明楼看着他,等了一会,又问:“害怕吗?”  这话有点刺到明诚。他沉默了一下,抚平心里那点小刺,实话实说:“害怕,还觉得恶心。”  明楼拍了拍他,伸手想要抚摸他的头,又改了主意,按在他肩上。他微微前倾,拉近了和明诚的距离。  “阿诚,当你遇到一些事,想要改变它们却无能为力的时候,不要用怀疑折磨自己。你只要做好力所能及的,信守你原本就坚信的,等待改变的契机。  “最重要的是,永远不要丢弃希望。”  明楼说完最后一句话,在他肩上拍了一拍。明诚几乎被他拍出泪来,眨眨眼睛忍住了。他觉得自己大概沉思了分钟,事实上不过是五六秒的空白和停顿,再一次和明楼的视线相遇时,他的眼睛里已经没了疑虑和恐惧。  “我相信陆叔。我相信他做的是对的。”他一字一句说道,缓慢且坚定。  他说话的时候,明楼一直看着他,忽然很轻地笑了一笑,伏在他耳边说:“我相信你相信的。”  他们望着对方,一同微笑起来。  房门吱呀一响,明台探头进来,似乎很意外在他的卧室里见到明楼:“大哥你怎么还在呀,今天晚上我和阿诚哥一起睡。”  明台转眼就要满十岁,早已不和姐姐一起睡了,所幸还有阿诚哥陪他。苏州老宅的床宽敞,两个半大孩子并排躺下还可以打个滚。白天听说要住在苏州,他就期待晚上和阿诚一起睡,两个人头碰头看漫画书,说悄悄话。  “阿诚哥快去洗脚,我在床上等你。”明台踢掉鞋子跳上床,掀开被子就要往里钻,明镜匆匆走进来,往被子里塞了一只汤婆子。他脚底踩着热烘烘的一团,惬意地长叹一声,又连声催阿诚去洗漱。  明诚看了看明楼,从架子上拿了脸盆,端着出去了。明楼慢吞吞地站起来,明台裹着被子在他身后喊“大哥再见”,他权当没听见。  出了门,明镜见他脸色郁郁,揶揄道:“冷落你了呀。”  明楼笑笑,感慨道:“前两年来苏州还是一人带一个睡,一转眼都长大了。”  “是呀,小孩子是长得最快的。你小时候的样子还在我眼前晃呢,一眨眼也这么大了。”  他似乎听到一声很轻的叹息,侧头去看,只看到了姐姐的笑脸。  “早点睡吧,明天还要辛苦你开车回上海。”  他们道了晚安,各自回房。  明楼睡下的时候,隔壁房间的灯还亮着,木板墙的缝隙里漏出细碎的光。他听见悉悉索索的声音,想来是两个小的在讲悄悄话。  明台大约是说了个笑话,阿诚没怎么笑,他自个儿倒哈哈笑出声,在床上滚来滚去地蹬腿,把床架子踢得嘎吱响,连墙板也微微颤动。  明楼抬手在墙板上轻轻扣了两下,隔壁立刻安静无声。过了一会儿,有人轻声说:“对不起,大哥。”  是阿诚的声音。  他在黑暗中笑了,对隔墙的人说:“睡吧。”  很快,缝隙里的光灭了。有人趿拉着鞋子下床关了灯,回到床上躺下,轻轻地翻了个身。  没有人再出声,小楼的冬夜只余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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