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恒安假意将手放下,将那纸条展开,上面写着四个大字——顺从民意!民意?!蔡恒安立即明白了,他心里有了主意,一下子也不慌了。他心里已经有了盘算,所谓顺从民意,无非就是要褫夺掉贾恩侯身上的功名。只是难不成光听这些秀才们嘴巴一张,就断定他舞弊不成?这可不行。这不成体统。蔡恒安犯难了,他朝师爷使了个眼神。师爷会意,扯着嗓子喊道:“尔等学生既然要状告贾恩侯,可写了状纸?可有证据?”何世飞手中一抖,自袖中取出一状纸出来,上前微微弯下腰。师爷冲着衙役使了个眼色。衙役领了状纸递到蔡恒安面前。蔡恒安将状纸铺展开来一看,上面洋洋洒洒地写了一大堆话,辞藻华丽是华丽,但是却空无一物。蔡恒安耐着性子才把状纸看完,好悬没被气死。他抬眼问道:“这状纸是何人写的?”何世飞见他询问,心中一喜,忙向前一步,“是学生所写的。”“你此次乡试可榜上有名?”蔡恒安问道。何世飞心中越发喜悦,只觉自己果然是明珠蒙尘,即将一朝得遇贵人,带着三分怨三分哀地说道:“学生不才,榜上无名。”蔡恒安点了点头,“这就难怪了。”何世飞愣了,什么叫做这就难怪了!难道蔡恒安不是看中了他的文采吗?贾赦和外头的学生们都忍不住低声笑了一声。这蔡大人这话着实过于实在了。何世飞涨红了脸,他不敢拿蔡恒安和外头诸人怎么样,却对着贾赦冷嘲热讽,“贾兄现在可要多笑几声,免得等会儿笑不出来。”贾赦性子虽好,可也不是任由人踩踏的主儿,他轻笑一声,瞟他一眼,目光清冷中带着三分寒意,“不劳何兄挂心,我见了何兄,无论何时都能笑得出来。”何世飞一听这话,登时气得脸红脖子粗,越发恨不得将贾赦的功名褫夺,最好是将他判个终身不得下场考试,好叫他知道厉害。他转身,躬身对蔡恒安道:“大人,大人既然已经看了状纸,想必也觉得贾恩侯此次解元得来的稀奇,我等虽不知道他是使得什么手段舞弊,但想也知道,他一个纨绔子弟,平日里不学无术,如何能得解元?”何世飞这话话糙理不糙。一言既出,公堂内外便有无数人应和。有人愤愤然地说道:“可不是?我们苦学多年都不能榜上有名,他一纨绔子弟就算真有用心读书,不到数月功夫,就得了解元,不是作弊是什么?”贾赦听到这话,只觉得这话里头不但酸,而且还透着股可笑。仅仅凭借这一点儿,他们就断定自己是作弊。若是他们知道这世间还有人生而知之,岂不是更要嫉妒的发疯了?贾赦当下就冷冷地反驳道:“那依阁下之言,往后科举取士岂不是不要按照文才,而是要按照读书的日子了?那倒好了,找个木头让他盯着书念个十几二十几年,想必也能上榜了,到时候还能和您做同科呢。”“哈哈哈。”外头那些围观的群众听得这话,顿时都笑出声来了。章桁才来就听到这话,嘴角勾了勾,这嘴皮子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利索。“你、你……”那人没想到贾赦到了这时候竟然还有急智辩驳,被羞辱的面红耳赤,脸上青了又白,白了又青。贾赦斜睨他一眼,又向何世飞道:“何兄的话也真是闻所未闻,觉得稀奇,便笃定是我使了手段,那我也觉得何兄的秀才功名也怪来得稀奇的,想来何兄也是使了手段了。”要论口才,十个何世飞加起来都未必能说的过贾赦。然而,蔡恒安却在这时候拉偏架,他沉声,拍了下惊堂木,喝道:“肃静,公堂之上,岂是你们争执的地方?这何世飞所言有理,何况空穴来风,必定有因,贾赦,何以旁人都不去质询他人的功名,却偏偏质询你的?想来必定是你有让人不服气的地方。”“正是,大人所言极是,我们并非是嫉妒贾兄的功名,而是想为天下读书人讨个公道,不能让碌碌之辈窃据了解元的功名。”何世飞趾高气扬地说道。不远处,蔡良和徐成松二人脸上露出了一抹微笑。蔡良眼里泛着冷光,徐成松的这一计,就是要叫贾赦有理也难辨,就是要叫他有苦说不出。就算没有证据,那又如何?全京城的读书人质疑你作弊,质疑你的功名,仅此一点儿,就足够让贾赦惹上一身骚了。而且,事情闹得越大越好,闹得越大,贾赦就越吃不了兜着走。衙门外,身着一身便服的章桁渐渐敛了笑容。这些读书人就是麻烦。他倒是没想到,自己当初一个善意之举反倒给贾赦增添了不少麻烦。“爷,贾公子这回怕是得吃亏了。”身着青色长袍的男人低声说道。章桁看向贾赦,瞥见他平静的眉眼,好似深夜宁静的水面,风雨不惊。“恐怕未必。”章桁忽而对贾赦有了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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