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来倒把她吓了一跳。愤怒从她的脸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介乎于关切和惊讶之间的那么一种非常复杂的表情。
&ldo;我本来并不想那个样儿。&rdo;愣了半天,她才说出了这么一句话。可她的话又被凯里班打断了。
&ldo;是帕尔墨让你这么干的。你重新塑造了你自己。可这件事儿完了又会发生什么呢?&rdo;
她的嘴角向上翘着,好像是一种悔恨的微笑。她回答:&ldo;完了,谁知道呢?&rdo;她皱了一下眉头,低下头来说:&ldo;我想这要取决于你身上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rdo;
凯里班沿着沙丘斜坡滑下来的时候,感到小腿很不舒服。他的鞋里面灌满了沙子,但他早就习惯了从一个沙丘上滑下来以后稍微停一停,好清理一下鞋里面的沙子。从沙丘上笨重地滑下来以后,他猛地挥动了一下胳膊,想以此来稳定一下自己的情绪。脚下的沙子凉凉的,非常细腻,有的时候他也会穿过像滑石一样不断流动的地块。
&ldo;你的鞋里面没有沙子吧?&rdo;滑到沙丘底下的时候,他问科比。
她洋洋得意地笑了:&ldo;你要是个笨蛋的话,那些沙子就只能一股脑地灌进你的鞋子,对吧?你就不会把两只脚抬起来一点儿吗?那样滑就不会有问题了。&rdo;
说完这句话,她竟自己先头走了,把他一个人甩在了后面。他眼巴巴地看着她爬上了沙丘,心里想着她是不是又在开玩笑。她三下两下就爬到了沙丘的顶部,然后就干脆坐下来休息。这对于他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他开始沿着斜坡向上爬。他明白此时此刻他什么也不想说,而且还在犹豫着是不是以后会因此而感到后悔呢?这就是他一贯的思维方式,每当困难缠身的时候,他就想方设法解决这些问题。整个世界如此,人类亦是如此嘛。
他的内心里还有很大的空间,这总是让他感到有些基础部分还不是特别健全。
&ldo;加油!,在科比还没有从沙丘顶部起身赶路以前,他大声喊着,不断地鼓励着自己,&rdo;别把我一个人留在后面!
她站在沙丘的顶部,双手放在臀部上面。后来,她也慢慢地朝着他的方向伸出了一只手,高声喊着:&ldo;再加一把力!&rdo;
他终于气喘吁吁地爬上了沙丘的顶部,站到了她的身旁。她笑着拉住了他的一只手,关心地问道:&ldo;好歹上来了。这样的爬法很不错,对不对呀?&rdo;
&ldo;真不错。我想我已经完全适应了。&rdo;
后来,在爬一个坡度很陡的沙丘时,凯里班脚底下被绊了一下,随后便全身倒了下来。
&ldo;你累坏了吧?&rdo;她一边把他拉起来,一边关切地问道。
&ldo;不,好像是我的脑袋里面有一个音速级钻机,就是这么回事儿。我拿它也没有办法。&rdo;他拍打着身上的沙子,整理了一下背包,接着腾出一只手去摸自己的脑袋。他眉头紧皱,而后又舒展开来,仅仅就这一小会儿的工夫,他就觉得浑身乏力,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拔河比赛似的。
&ldo;你能行吗?&rdo;
他叹息了一下,说:&ldo;我不能又怎么样!除非有人已经事先为我安排好了。&rdo;
凯里班摇摇晃晃地朝前走了,科比一溜小跑地追了上来,急切地问道:&ldo;我能帮你一把吗?&rdo;
凯里班弯下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开始艰难地往坡顶上爬。他说:&ldo;你就跟我说说话吧。&rdo;
她始终跟在他的身旁,保持着一臂的间隔:&ldo;说话?说些什么内容好呢?&rdo;
细细的沙子在脚下流淌着。&ldo;说什么都行。你喜欢什么就说什么。&rdo;他喘了一口气接着说,&ldo;就跟我说说你自己吧。&rdo;
科比独自在前面走着,两只手一直插在茄克的口袋里面。她认真地选定了话题以后,终于开口了:&ldo;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我只记得从我见到你以后的那些事情。&rdo;
&ldo;我对人们可能会产生某种作用。许多人都会把和我相见的日子看成是他们生活中的一座里程碑。&rdo;
她并没有理会他,问道:&ldo;照你这么说,有些地方我还得跟着你跑,是吧?&rdo;
他做了一个鬼脸,回答:&ldo;可我真的没有那个意思。我自己就是不完整的,你还记得吗?我本身是支离破碎的,后来又被组装在一起的。&rdo;
&ldo;我知道,这就是为什么我想听一听你的脑子里面还能够记着什么。它将有助于对我的脑子进行灌输嘛。&rdo;她停顿了一下,接着说,&ldo;我们俩彼此都需要对方,对吧?&rdo;
凯里班顺从地点了点头。到了这个时候,他才明白科比并非急切地寻找她自己,而是想搞清楚她是否还有一个内在的自我要去追求。如果她本性的各个方面都被其他人的要求限制住了,那么,还会留下属于她自己的什么本性吗?科比一直跟着他,就是为了寻求这些最基本的东西,这些最根本的东西对于她理解自己是至关重要的。他被自己内部的难题缠住了,他为此而深深地苦恼着,竟然没有注意到她的那种急切心情。
&ldo;我太自私了。&rdo;他说,&ldo;对不起。&rdo;
她装出一个鬼脸:&ldo;还不至于吧。&rdo;
&ldo;不,我就是太自私了。根据整个计划设计起来就是让我想着我自己。如今,它却给这种自我中心体系增添了一个全新的含义。&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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