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妈答应着就去了,过了一会儿,却带着一个听差提着提盒来了,话仍旧说得很客气:&ldo;我们太太说,既然表少爷不愿到前面去,就叫厨房做了几个小菜送过来,请表少爷将就着用些。&rdo;那听差将食盒打开,里面是海米珍珠笋、清蒸鲥鱼、炒豌豆尖,外有一大碗热气腾腾的樱桃酿鸭汤。许建彰哪里有心思吃饭,那听差替他装了一大碗米饭,他对陪着自己的侍卫说:&ldo;你先吃吧。&rdo;慕容沣的军法十分严明,那侍卫答:&ldo;许先生请自便。&rdo;仍旧侍立一旁,许建彰勉qiáng接过碗吃了两口就搁下了。只听前面笑语喧哗,夹着十分热闹的丝竹之声,那一种褥设芙蓉、筵开锦绣的繁华,隔着这无数重的院落,也可以遥遥想见。
过了许久,厨房才派了两个听差过来收拾了碗筷。许建彰本是有心事的人,无意间踱到窗下,却听见一个听差在抱怨:&ldo;无事也寻点事给咱们做,今天忙成这样,还单独侍候这个,侍候那个。&rdo;另一个听差就笑道:&ldo;赶明儿尹小姐真嫁了六少,那时候你就算想侍候表舅爷,还挨不上光呢。&rdo;两个人一面说,一面去得远了。许建彰如同五雷轰顶一般,心中直想,连下人都这样说,可见静琬与慕容沣行为亲密,不问而知。心中如沸油煎滚,手中本来拿着一支卷烟,不知不觉就被他拧得碎了,那些细碎的烟糙丝,零零碎碎都落在地毯上。
何叙安寸步不离地守在电报房里,一直接到那封密电,这才觉得松了口气。亲自攥了电报,到后面去向慕容沣报告。慕容沣仍旧坐在露台上抽着香烟,身边一张小藤几上放着几样饭菜,何叙安瞧那样子,像是一筷子也没动过。他轻轻咳嗽了一声,说:&ldo;六少,张其云的电报到了。&rdo;
慕容沣轻轻弹落烟灰,问:&ldo;怎么说?&rdo;
何叙安道:&ldo;已经顺利接掌徐部的兵权,第四师营团以上军官也已经全部jiāo接完毕。&rdo;慕容沣这才说:&ldo;那么再过几个钟头就通电全国吧,另外替我拟一份给大总统的亲笔信,用密电马上发出去,对此事件详加说明。徐、常二人意图谋逆,事迹败露后又y谋行刺,此事虽然是家丑,可是越是遮着掩着,人家的闲话就越多。&rdo;何叙安答应了一声,慕容沣又问:&ldo;陶府里qíng形怎么样?&rdo;何叙安答:&ldo;眼下还好。&rdo;慕容沣道:&ldo;再过一会消息公布,绝不能出乱子。&rdo;何叙安道:&ldo;六少放心,外面有陶军长亲自布置,里面有四太太。&rdo;忽听屋内&ldo;咔嚓&rdo;一声,像是卧室的门打开了。慕容沣腾地站起来,转身就往屋里走,果然米勒大夫已经走了出来,身后跟着的护士端着小小一只搪瓷盘子,慕容沣见着盘子里鲜血裹着的一颗弹头,才觉得松了口气。米勒大夫说:&ldo;这一个礼拜是危险期,因为子弹创口太深,可能容易感染。希望主能保佑这位姑娘。&rdo;
慕容沣一直走进去,看见护士已经替静琬将血迹清洗gān净了,她依旧昏睡在那里。他本来还有很多事qíng要去办,可是总不忍就这样走开,直到沈家平过来,轻声道:&ldo;六少,他们都已经来了。&rdo;才下楼去开会。
他这个会议一直开到深夜,各处的密电都陆续地传来,那些承军的将领经过了这样惊心动魄的事件,神色语气之间,与往日自又是一番不同。等接到南方最后一封回电,差不多已经是凌晨两三点钟光景,夜阑人静,慕容沣才真正觉得局势控制下来,这才打了个哈欠,说:&ldo;天就要亮了,都回去睡觉吧。&rdo;
那些将领皆&ldo;啪&rdo;一声起立行礼,其中一位老将特别的恭敬,说:&ldo;六少要保重,此后任重道远。&rdo;慕容沣点了点头,说:&ldo;今后还得仰仗诸位。&rdo;yù起身相送,那些部属都连声道:&ldo;不敢。&rdo;鱼贯退出。
沈家平这才上前一步,低声问:&ldo;六少午饭晚饭都没有吃,叫厨房预备一点消夜吧。&rdo;慕容沣这才觉得胃里有一种微微的灼痛,可是一点胃口也没有,只是摇一摇头,说:&ldo;我去睡一觉,九点钟叫我起来。&rdo;
他嘴里虽然这样说,脚下却不知不觉往后走去,沈家平才知道是去看静琬,他连忙跟上去:&ldo;尹小姐现在还不能移动,叫他们另外收拾一间屋子给六少休息吧。&rdo;慕容沣说:&ldo;我去书房里睡,叫他们取铺盖过去就是了。&rdo;沈家平答应着去了,慕容沣顺着长廊走到后面楼中,楼上却是静悄悄的,米勒医生和两个护士都守在那里,见着他进去,都站了起来。
他放轻了脚步走过去看静琬,她仍旧昏睡不醒,乌黑的长发铺泻在枕畔,衬得一张脸上半点血色也没有,米勒医生轻声道:&ldo;要等麻醉药的效力过去,她才能够苏醒。&rdo;她盖着一chuáng西洋的羽绒被,因为被子很轻,越发显得她身形很娇小,睡在那么大的一张chuáng中央,小小的如同婴儿一样柔弱。chuáng对面的窗下放着一张软榻,他在榻上一坐下来,随手就摸出烟盒来。米勒医生连忙制止他:&ldo;对不起,六少,病人的肺部受过伤害,绝对不能刺激她咳嗽。&rdo;他&ldo;哦&rdo;了一声,将烟盒放下。他坐在那里只说休息一下,可是这一整天辛苦劳累,身心俱疲,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他是军旅出身,只不过打了个盹,睡了一个钟头的样子就醒了。身上十分暖和,盖着一chuáng绒毯,他看窗棂里透出一线青白灰色的光线,瞧那样子天已经快亮了。忽听chuáng上的静琬呻吟了一声,护士连忙趋前去看,他也掀开毯子下了软榻。静琬并没有真正苏醒,护士拿棉签沾了些水在她唇上,又给她量着体温,慕容沣见她脸上略微有了些血色,伸手在她额头上按了按,看她的体温如何,她十分含糊地叫了一声:&ldo;妈妈……&rdo;他不由低声道:&ldo;是我,疼得厉害吗?&rdo;她昏昏沉沉的,护士悄声说:&ldo;现在她还没有清醒,让她睡吧。&rdo;他将被角掖了一掖,忽听她呢喃:&ldo;建彰……&rdo;他本来弯腰弓着身子在那里,清清楚楚地听见这两个字,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过了半晌,才慢慢地直起腰来,去到外面起居室里。
沈家平本来在起居室里,见他出来马上站起来,他吩咐沈家平:&ldo;去找许建彰来。&rdo;沈家平迟疑了一下,说:&ldo;这个时候不太方便吧,要不要等到天亮再派人去?&rdo;慕容沣怒道:&ldo;有什么不方便的,马上叫他来。&rdo;
十一
陶府里安置的客房自然十分舒适,可是许建彰一点睡意也没有。下午时陶府里骤然安静下来,宾客顷刻间尽散,他虽然隐约猜到是出事了,一直到huáng昏时分,才听说慕容沣遇刺。这是何等轰动的事件,虽然通电中再三声明慕容沣并没有受伤。所有的高级将领全部赶赴帅府开会,陶府里的女眷慌乱了一阵子,也渐渐散去了。至入夜时分,整座陶府静悄悄的,和白天那种热闹的样子一比,就像两个世界似的。
许建彰听说出了这样的大事,静琬又正是去了帅府,不知她安危如何,那一种忧心如焚,直急得没有法子。他由侍卫陪伴,不便四处打听消息,陶府里的下人也是一问三不知。他这一夜如何睡得着?躺下起来,只盼着天亮,正是焦急到了极点的时候,外面的侍卫拍门叫道:&ldo;许先生,许先生。&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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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上添花(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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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为是静琬回来了,心中一喜,连忙去开门。那名侍卫说:&ldo;六少派人来请许先生去一趟。&rdo;他吃了一惊:&ldo;六少?&rdo;心中十分诧异,这种非常之时,慕容沣为什么要见自己这个闲人?但那名侍卫连声催促,只得随着他上车去帅府。
天已经快亮了,赶早市的人已经喧哗起来,卖豆腐花的挑子一路吆喝着从小巷里穿出来,颤巍巍的担子,和着悠长的叫卖声:&ldo;甜豆花哎耶……&rdo;那个&ldo;哎&rdo;字拖得极长,许建彰老远只听一声声地唱&ldo;哎&rdo;,到&ldo;耶&rdo;字yù吐未吐时,音调陡然往上一提,叫人的心也陡然往上一提,心中越发忐忑。
他们乘坐的车子在街上呼啸而过,那车子走得极快,一会儿就驶入了岗禁森严的督军行辕。侍卫引着他下了车,径直往一幢青砖楼中去,楼中大厅里灯火通明,侍立着十余名全副武装的近侍,腰中佩着最新式的短枪,钉子样伫立得笔直,四下里鸦雀无声,静得让他觉得甚至能听清自己的心跳声。
侍卫引着他向楼上去,走完楼梯后向左一转,便是一间十分豪华的屋子,许建彰也无心看四处的陈设,只听那侍卫道:&ldo;请许先生在这里稍等。&rdo;便退了出去。
许建彰心里七上八下,只觉得这一等,等了足足有大半个钟头的样子,外面的天已经大亮了,听得见鸟儿在树枝间啾啾鸣着,他心里有无数个疑惑,无数个念头,一会儿想着静琬,一会儿又想慕容沣为何要见自己,思绪凌乱,只没个头绪。过了好久,终于听到脚步声,转过头去一看,当先的一人年纪约在三十上下,他心里还在琢磨,对方已经问:&ldo;许先生是吗?&rdo;他点了点头,那人道:&ldo;我是六少的侍卫队长沈家平,昨天的事件想必许先生也略有耳闻,所以请许先生不要见怪。&rdo;说完将脸一扬,身后两名侍卫就上前来细细地将他全身上下都搜了一遍,并没有发现武器,这才向沈家平点头示意。
沈家平道:&ldo;请许先生跟我来。&rdo;转身就往外走,许建彰跟随他之后,终于忍不住问:&ldo;我的朋友尹小姐是否还在府上?&rdo;沈家平并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转过脸来,只说:&ldo;许先生,尹小姐要见你,她受了很严重的枪伤。&rdo;许建彰听了这句话,如同五雷轰顶一般,不由自主地呆在那里,定了定神才发觉落下了好几步,连忙大步跟上沈家平。
这次沈家平带着他走进一间西式的套间,许建彰但觉金碧辉煌,陈设十分的富丽,外面起居室里有几名下人垂手立着,四处也是静悄悄的,连墙上挂钟嘀嗒嘀嗒的声音都能听见。沈家平亲自推开里间的门,里间本来只开了一盏小小的睡灯,光线十分的朦胧柔和,许建彰此时突然只觉得害怕,心里那片y影却是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扩散开来。脚下的地毯足足有三四寸深,一步下去没自脚踝,他如同踩在棉花上一样,软绵绵的使不上半分力气,只觉得举步维艰,心也像是吊在半空中不上不下。眼睛已经看见一张华丽的西式大chuáng,chuáng头镂花镀金,垂着西式的悬帐,那帐子雪白透明,如同柔云轻泻,垂下无数金色的流苏,迤逦围绕着chuáng间。chuáng上一chuáng羽绒被,却勾勒出娇小的一个身躯。他一颗心就要跳出胸腔来一样,失声叫:&ldo;静琬。&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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