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沈陆嘉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了,晏经纬泡了两杯冻顶乌龙上来。
一面用茶盖剔着茶叶沫子,晏经纬随意地开了口,&ldo;陆嘉,这些年你父亲有消息了么?&rdo;
沈陆嘉面色平静地摇摇头。
&ldo;你父亲他,想必也有他的难处,你不要怨他。&rdo;晏经纬劝慰道。
沈陆嘉笑笑,&ldo;这么多年了,我已经习惯了。&rdo;
晏经纬长叹一声,&ldo;你母亲可好?&rdo;
&ldo;老样子。&rdo;
话题有些沉重,晏经纬看着沈家贤侄紧抿的唇线,有些歉意地主动换了话题,&ldo;你伯母陪修明去波士顿参加演出了,大概要下午才到。&rdo;
&ldo;没关系,事业要紧。&rdo;沈陆嘉说完便又不吱声了。
晏经纬忽然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他也是老江湖了,可是眼前这个青年人,却有种丝毫不畏惧冷场的沉着气度,叫你永远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ldo;我一直是搞学术,做学生工作的,这次调任到宣传部,说老实话,还真是有点心里打鼓。&rdo;他不怕冷场,晏经纬却是怕冷场的,只得主动挑起话题。
&ldo;晏伯伯过谦了。&rdo;
又是简简单单一句敷衍。晏经纬不知怎么的,竟然想起了另外一双永远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眼睛,似乎在凉浸浸地看着他,竟然叫他头皮一阵发麻。
又有门铃声响起。
晏经纬几乎是得救一般站起来,和沈陆嘉交待一句,便去开门了。
门外是妻子冯青萍和女儿晏修明。
&ldo;你们怎么回来了?不是下午两点到吗?&rdo;晏经纬有些诧异。
冯青萍从鼻子里一哼,&ldo;怎么,我们娘俩早些回来碍着你的眼了?&rdo;
&ldo;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家里有客人。&rdo;晏经纬压低了声音,一面又要帮女儿拿行李。
&ldo;爸爸,我自己拿,反正也不重。&rdo;晏修明的声音清甜一如夏天里的苏打水,晏经纬被妻子呛出来的火气立刻熄灭了。
晏修明拖着箱子去了客厅。看见沙发上的男子后,她放下箱子,落落大方地站到茶几面前,主动伸出手去,&ldo;你好。&rdo;
沈陆嘉也起了身,&ldo;你好。&rdo;与她握了握手。
对面的年轻女子也是颀长洁白,沈陆嘉心底悚然一惊,为何他下意识地便是用伍媚作为的参照标准?仔细一看,和伍媚似乎还真有七分相像。只是晏修明的下颌尖尖,不似伍媚圆里带方。眼神则更不一样,一双是没有人味的冷,眼前这一双却始终漾着温柔宁静的波光。
&ldo;陆嘉,这是我女儿,修明。&rdo;晏经纬又指一指身侧粉光脂艳妇人,&ldo;我的妻子冯青萍。&rdo;
&ldo;晏伯母,您好。&rdo;
相比晏经纬的清癯儒雅,冯青萍就显得富态了几分,她穿着一件紫罗兰的水钻盘花短旗袍,一个翠玉镯子满满地套在手腕上,几乎没有fèng隙。
感觉到青年的注视,她沉沉的双眼皮一掀,也不着痕迹地看着沈陆嘉。
晏经纬一看那拍卖行估价员式的眼风,便知道妻子大概把沈陆嘉当成小人物了,在心底苦笑一声,他又介绍沈陆嘉,&ldo;这是沈总司令的孙子沈陆嘉,也是晟时的沈总。&rdo;
冯青萍沉甸甸的眼皮又一撩,眼神顿时热络了几分,&ldo;陆嘉是吧,快请坐,老站着干嘛?&rdo;伸头看一眼茶盏里的茶水,又支使女儿,&ldo;修明,去给你沈大哥添水。&rdo;
晏修明轻轻咬了咬贝齿,还是温驯地给沈陆嘉续了水。由于不小心,有几点茶水溅在了沈陆嘉灰色的西裤上。
&ldo;笨手笨脚的。&rdo;冯青萍扫了一眼女儿,&ldo;连添个水都不会,你除了跳舞还会什么?&rdo;
&ldo;沈先生,对不起。&rdo;晏修明低下了头,露出粉唧唧一段脖颈。
&ldo;不妨事。&rdo;沈陆嘉不在意地掸了掸裤子,&ldo;刚才听晏伯伯说,晏小姐去波士顿演出了,不知道晏小姐跳什么舞?&rdo;
&ldo;芭蕾舞。&rdo;晏修明向沈陆嘉投去了感激的一瞥。
&ldo;这丫头从小一直跳舞,什么人情世故完全不懂,陆嘉你见谅则个。要不是她跳芭蕾跳出了点名堂,我真怕以后我和老晏两脚一蹬之后,她连西北风都喝不到。&rdo;
&ldo;青萍!&rdo;晏经纬低低地喝止了妻子。
冯青萍只作听不见,又看向女儿,&ldo;修明,你下一周在蔺川大剧院不是有一场《天鹅湖》的演出吗?拿两张票,给你沈大哥和他女朋友一起去看。&rdo;
&ldo;噢。&rdo;晏修明低低应了一声,打开手袋,将两张贵宾席的联票递给了沈陆嘉。
&ldo;芭蕾舞公主晏修明首次献舞蔺川。&rdo;沈陆嘉低头看了看票据上的个人简介,立时就晓得冯青萍刚才唱的那一出,不过是&ldo;明贬暗褒&rdo;而已。可惜他不是擅长说场面话的人,当下也只是一笑,&ldo;我一定去欣赏。&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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