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现实不容许任何一个人含糊地过去。

这是一个大是大非大起大落大争大斗的新时代。

一切都得昭然若揭。

当戏园子有革命活动进行时，舞台得挪出来。

横布条给书上&ldo;北京戏曲界镇压反革命戏霸宣判大会&rdo;。

台上的&ldo;表演者&rdo;，尽是五花大绑，背插纸标签的镇压对象，七八个。

正中赫然是袁四爷。

从前的表演者则当上观众。

程蝶衣和段小楼坐在前排。

面面相觑。

大会主席在宣判：&ldo;……反革命分子，戏霸袁世卿，丁横，张绍栋等，曾在反动军阀部下担任要职，尤其袁某，是旧社会北洋，日伪，国统时期三朝元老，此人一贯利用旧社会各种反动邪恶势力，对戏剧界人民群众进行欺榨，剥削，逼害，罪行昭著……&rdo;

蝶衣的脸忽地涨红。

他半望半窥，这男人，他&ldo;第一个&rdo;男人，袁四爷，跪在他头顶，垂首不语。

他蓬头垢面，里外带伤，半边脸肿起来，嘴破了，冒血泡，白沫不由自主地淌下，眼皮也耷拉。

当初他见他，一双眼炯炯有神，满身是劲，肩膀曾经宽敞。

他&ldo;失身&rdo;给他，在一个红里带紫的房间里‐‐恰恰是现今他伤疼的颜色。

一定给整治得惨透了。

是以衰老颓唐得顺理成章。

他第一个&ldo;男人&rdo;。

&ldo;‐‐现经北京市军事管制委员会公安局批准，判处死字，立即执行！

&rdo;

蝶衣明知是这样的下场，但仍控制不了脸色泛白。

一个很积极而热情的青年出来，带头喊口号：他是成长，前进的小四。

腐败的时代过去了，他才廿岁出头，目下是翻身作主人的新天新地新希望。

他喊一句，群众随着喊一句‐‐从未如此满足过。

&ldo;坚决拥护镇压反动戏霸！

&rdo;

&ldo;打倒一切反动派！

&rdo;

&ldo;人民大翻身！

&rdo;

&ldo;翻身作主人！

&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