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志把手里拎着的塑料袋子放在茶几上,豆丁闻着味儿怯生生的爬过去,端着鼻子嗅,小爪子试探性的朝里面挠,陈洲看着它鼓弄了一会儿才揪着它的后脖颈拽回来。
陈志从袋子里拿出两罐啤酒,&ldo;这些日子没看见你,以为你怎么样了呢。&rdo;
&ldo;放心,没死。&rdo;陈洲开了罐啤酒,豆丁照例爬上去,闻了两下觉得这味道不好,逃也似的跑开了。
陈洲喝了一口,很凉,镇的胃里麻,&ldo;给我带东西吃,怕我饿死?&rdo;
&ldo;你就不能好好说话?&rdo;陈志的气儿被激上来,挑着眉毛不好眼睛的看他,从袋子里翻出些开袋即食的东西丢过去,&ldo;听说你放了那些小孩儿?刚开始下面人告诉我的时候我都没信,还以为是过愚人节呢。&rdo;
陈洲没抬头,豆丁在阳光下咬着尾巴,发出&ldo;咕嘟咕嘟&rdo;的声音,&ldo;我这人善变,你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没什么可不信的。&rdo;
&ldo;既然心肠没那么狠,干嘛总把自己打扮的跟个混世魔王一样,有意思?&rdo;
陈洲笑了,觉得陈志真是傻的可爱,他想告诉他些势必不会相信的事情,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ldo;随你怎么想吧。&rdo;
陈志听出他语气里的无可奈何,问:&ldo;说的跟有难言之隐似的,谁逼你做啦。&rdo;他笑,嘴角还未完全咧开,就瞧见陈洲用那种带笑不笑的表情看他,瞬间陈志心里一个咯噔,仿若猜出来什么事情。
&ldo;你别告诉我……&rdo;他的话没完全的说出来,但是他知道陈洲应该明白。他心底有个特别阴暗的想法,但他总觉得不太可能,毕竟是人总不至于狠成那个样子。可是陈洲的沉默让他的心坠了下去,他听见自己咽唾沫的声音,&ldo;我猜对了?&rdo;
陈洲抬头无所谓的灌了口啤酒,朝豆丁的位置丢了一块肉,&ldo;有些事情你没必要知道,你既然可以干干净净的出生,就应该干干净净的活,这种做了脏手的事儿你就当没看见,反正有的是人替你解决。&rdo;
&ldo;放屁!&rdo;陈志瞪得眼睛,声音大到把豆丁吓的一哆嗦,&ldo;噌&rdo;的一下钻到陈洲的后腰里,猫着一双眼睛看。
&ldo;敢做你就得敢承认,别赖到别人身上!&rdo;
陈洲看他气急败坏就像看到了当时的自己,同样如此,只不过当时的他小很多,傻呆呆的站在陈父的面前,看陈父把一份份合同丢过来,陈洲一一落笔签名,总觉得像是把自己卖了。从那之后&ldo;第七天&rdo;就开始由他接管,这种地方实在是个洗钱的好地方,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经他的手一过也就漂白了,连带着那些小孩,鲜嫩的肉体是摆在秤砣另一面的砝码,替这个巨龙般的集团做成了太多见不得人的事情。
陈洲觉得自己并不是个是非观多强的人,既然没得选择,就算错了也是无话可说。
陈洲当然不会把这些都告诉陈志,以免让他认为自己是在求他可怜。他是输了,但并不代表他就该卑躬屈膝朝他臣服,他心里有一块地方藏着多年来被人压弯的骄傲,以前是受制于人,总想着只要再忍忍,总有可以挺起脊梁骨的时候。现在这场梦被人打碎了,陈洲不再痴心妄想,反而觉得自在。
他不多解释,任由陈志打量猜测。半晌后哼笑出来,&ldo;对我,你不用摆出那种胜利者慈悲的面孔,我们两个也不是那个交情,你不是一直都恨我对陈珂做的事吗,现在你赢了,可以尽情的报复我了。&rdo;
陈洲挑眉看他,似乎对未来的一切都不放在心上。本来嘛,人在江湖,欠了别人的就得还,他想的明白,所以并不觉得忧心,反而希望人人朝他心口捅一刀,让他别再痴心妄想。
这些年,他就是这么过来的,人情冷暖经历的多也就知道习惯。
陈洲似是不想再搭理他,起身就上了楼,小猫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回头看了陈志好几眼,像是在说&ldo;这个陌生人为什么还不走&rdo;。陈志揉揉鼻子,拎着大衣起身。小家伙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跳着身子跑了上去。
客厅没了人,陈志环顾自周就觉得荒凉。这地方他也来过两次,最近的一次是为了救陈珂,那个时候他拿着球杆发了狠的打他,恨不能将这个男人活活打死。而陈洲也不过是倚在墙角混沌的笑,那张脸带着血,在黑夜里闪出暧昧不明的光来。如今陈洲倒像是平和了不少,只是一如既往的孤独。从他十八岁开始就搬出来自己住,孤孤单单的生活,老别墅里他的房间被当做了小书房,再也回不去了。
楼上没动静,陈志也不再傻站,盯了片刻没再说话,拉开门走了。
……
一晃没几天,就到过年了。
陈父在国外休养的很好,并不打算回来。陈志知道他已经晓得了自己和陈珂的事儿,但无奈于他老人家的身体情况已然大不如前,所以就算再想阻拦也不过是鞭长莫及,反而安定了下去,男人而已,他相信陈志过了新鲜感总会自己摆正方向的。
年三十那天,陈志算着时差,估摸着陈父应该已经醒了便打了个电话拜年。两父子聊的还算开心,毕竟大过年的谁也不愿意说些讨人厌的话,陈志不和他聊自己的事儿,陈父也没心思再去掌握他的生活,两人默契的绕开了那个话题,稳健的推着那些祝福语。
聊完电话已经是二十分钟后的事了,陈珂一个人在门口贴对联,个子不够高,正想办法搬椅子出去。
陈志看见他笨笨磕磕的样子觉得挺逗乐,&ldo;放那儿吧,我给你搬。&rdo;
陈珂听见这话连忙把椅子撂倒地上,直起腰看着他,好像是在说&ldo;那你可得快点&rdo;。
这些天陈珂被养的胖了一些,看上去不再豆芽菜似的瘦,脸上长了点肉,反倒显得更加好看。
他今天穿着红白色宽条纹的粗线毛衣,颜色很正,映的他的皮肤更加白皙。他的头发想比之前长了些,陈志本来想给他剪剪,又怕冬天冷,所以决定还是年后再说。
陈父不回家,陈志就得自己过年。陈珂没怎么过过年,觉得挺稀奇,听陈志跟他说需要置办年货就放在了心上,临着好几天前就心心念念的要出去玩,和小孩儿一样。
说是置办年货也不过是买些筷子和碗,辞旧迎新,家里总点儿换些东西,这是陈志妈妈教给他的。俩人为了庆祝在一起过的第一个年,特意换了一套新沙发,又买了些漂亮的小玩意摆在家里。陈志拉着他出去买衣服,身上这件就是,陈珂新年之前死活不穿,偏偏等到正日子才换上。
一派孩童的做法。陈志笑他。
仔细算算,年节里白飞回了家,韩平去了平津,陈志琢磨一圈,发现就剩下筷子了。
筷子四处漂泊,对他而言家就是个吃饭睡觉的地方。陈志认识他的时候他就那副冷淡的样子,一想到所有人都欢欣鼓舞的过着年,就他一个人蹲家里吃泡面,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忍心。
&ldo;要不……&rdo;陈志问陈珂,&ldo;让筷子来家里过年?&rdo;
陈珂正在贴最后一张横幅,听见他的话想都没想就点了点头,说:&ldo;筷子是个好人。&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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