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妻见到唐这么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气得不打一处来,抄起一把火镰,就向唐挥去。“让你不理家计!让你不给家里买煤球!”唐衣上立刻多出两道黑乎乎的火镰印子,大“”之下,一面避一面求饶。唐妻兀自气咻咻地骂道:“朱家桥炭行出的煤球好用,你却不买;之前高家炭行发卖的那些劣炭,你买了一堆堆在家里……”想想去冬今春家里用着劣炭的那些苦日子,唐妻便气不打一处来。“你这御史,可以风闻奏事的,高家卖劣炭,你却又怎地不弹劾?”唐顿时叫屈,他本来已经弹劾了。但是高太后是官家的生身母亲,官家还是给高家留了些余地,没有将那些弹章都发出来。而高家也乖觉,一转脸,马上把手上的优质煤都转给了军器监,一文钱都没敢多要。官家见此,便采取了息事宁人的态度,不让谏臣再弹劾高家了。唐妻一时打累了,虽然依旧觉得委屈,但也只能忍着气继续过日子。她说着打开炉子准备生火,没忘了吩咐丈夫:“去,去将引火的字纸拿两张来。”唐没精打采地去了。唐家娘子闲时总会收集一些纸张,用于引火。有些时候是旁人不要了的《汴梁日报》,有些时候是唐自己写废了的字纸。唐找到了地方,随手摸了两张出来果然,上面的一张是《汴梁日报》,下面一张是他唐不知什么时候写废的……不对,等等。唐忽然意识到什么。他手上的,是一份手稿。上面的标题是赫然“长庆楼东主身份存疑,明氏巨额财富从何而来”。唐三行两行扫过,他知道这肯定是《汴梁日报》那等报刊上,小报记者所写的报道。唐时常看报,所以知道这些记者喜欢用吸睛的标题和直白的文体。唐瞬间将一切都忘了,甚至都没意识到他浑家提着火镰,骂骂咧咧地从灶间走出来。长庆楼东主……还有那个姓氏:明!就在唐妻气不打一处来,想要再教训教训唐的时候,只见这唐“啊”的一声大叫,直接转身冲出家门。这回开封府不得不接受唐的报案了,因为他所诉的,乃是“欺诈官府”的罪名,而且涉案金额巨大,多达七八十万贯。开封府尹陈绎不得不亲自过问此案,看了案卷之后皱起眉头:“长庆楼?”“长庆楼当初扑买‘酿酒专卖权’的款项十八万贯,那买家在交割时就已交讫,去年的酒税,也一分不少地交上来了呀?”唐怔了怔他在御史台中只管风闻奏事,因此过来开封府之前也丝毫没有想到要查证。谁想到刚刚报案,就得知自己报案标的中的四分之一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了。“那城外修建山阳到汴京城的‘公路’,据说总开销在60万贯以上,若是这明姓少年只是个一文不名骗子,岂不是……岂不是连官家与王相公都为他所骗?”唐强逼着自己又想了个理由出来。开封府尹心想:这也有点道理。万一作为“公路收费法”先行的“山阳-汴京公路”,其倡导者是个年轻的小骗子?“那唐御史的意思是?”唐得意了,这种时刻,也就是旁人表示愿意听他说话的时刻,唐每每自觉受到瞩目,感觉要多好有多好。“这简单,这片文章明显是《汴梁日报》的记者写给《日报》的。但是《汴梁日报》却没有刊载。只要找到《汴梁日报》的记者和编辑问上一问,其中的内情便可知。”陈绎沉吟了片刻。说实在的他是不想按照唐介所说的去做的:因为此刻唐介一脸的得意洋洋,这副表情实在是讨打。但是:唐介所说之事也不可不虑因为这条公路涉及到的钱款金额实在太大了。六十万贯,由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独力操持着?这太难以想象了。“去传《汴梁日报》的编辑,告诉他,将写这篇文章的记者也带来。”除此之外,开封府尹陈绎下定了决心,一拍惊堂木:“去请明小郎君。”没过多久,明远在开封府的内堂里,见到了唐这个“吵架王”。此刻的唐,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摆出“放马过来”的招式,神色之间似乎在说:“来呀,来吵架呀!”明远不理他,自顾自先见过了开封府尹,行了儒生之礼。而得到消息几乎与他同时到开封府的编辑与记者来到开封府上,也没有跪拜,只是拱手成礼。这种“免跪”的态度,让明远对这宋时的公堂也心生好感大家都不是罪囚,因此便没有谁会比谁更高一等。而且此案不是什么刑事案件,只是“可能”涉及经济纠纷,开封府并未将问案的地点放在外面的公堂之上,而是将所有涉及的人员都请入了开封府内堂。开封府陈府尹顿时开口问那《汴梁日报》的记者。“这一篇可是你写的报道?”“你可曾将此报道投递到《汴梁日报》?”在两个问题都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开封府尹又转向《汴梁日报》的编辑。“当时这篇报道因何没有在《日报》上刊印?”《汴梁日报》的编辑冲坐在堂上的陈府尹拱手,道:“因为小人知道,这篇报道不实。”他说这话的时候,身边的记者也追问:“这篇报道的确是小人所写,但没被刊用之后小人就将字纸丢弃了。这……这又如何出现在府尹手中?”陈府尹看向站在堂上另一边的唐。这时唐已经一脸窘态:他总不能说这是自己是从妻子收集的引火纸里扒拉出来的。但是陈府尹思忖片刻,还是觉得有些疑点需要问清楚。“你又是如何确定这篇报道不实的呢?”这名编辑抬起头,看了明远一眼,随后回答:“启禀府尹。明郎君实际上是长庆楼的东家,这事开封府已事先知晓吧?”“扑买”长庆楼时,史尚出面作为明远的代理。但是长庆楼这产业在明远名下,开封府不可能不清楚。陈府尹微微点头,但依旧目视堂上立着的编辑,在等待他解释,为何认定这篇报道不实。只见三十多岁,文士模样的编辑微微一笑,望着明远道:“因为明小郎君,也是我们《汴梁日报》的东家。”千万贯堂上那编辑的意思是:我们明郎君是“有料”的,投资的各产各业纷纷产出,真金白银全都看得见。陈府尹沉默了片刻,突然发问,问站在堂上的明远:“明远,你名下的产业只有长庆楼与《汴梁日报》吗?”明远微微沉默了片刻,似乎有些略不好意思,开口答道:“还有朱家桥瓦子。”堂上诸人,瞬间都有以手覆额的冲动。七十二家正店之一的长庆楼,瓦舍勾栏之中名气最盛的后起之秀,以及每天刊行,风雨无阻,汴京城遍地都是的《汴梁日报》?这三件产业则都是所有汴京百姓耳熟能详的生意,但仔细想想:它们仨开始在汴京成渐渐风靡,不正是一年之前开始的事吗?座中最惊讶的还要数开封府尹陈绎,他在接下唐的“报案”之前,就已经大致了解了此事的来龙去脉,知道“山阳-汴梁公路”修筑的工程已有山阳镇附近的高速公路作为“先驱”。因此,陈绎很清楚,山阳镇的那些产业:炭厂、玻璃作坊,怕也是与明远脱不开关系。现在他忽然得知明远同时是长庆楼、《汴梁日报》和朱家桥瓦子的东主,这份惊讶之情,连老于世故城府的陈绎都溢于言表。小小年纪……刚才问过,是多少年岁来着?陈绎回想对了,是已满十八岁,还未到十九。光长庆楼扑买酒税,就一次性付给了开封府十八万贯,另外这次的“公路”建设,据说是六十万贯。这是一个足以拷问人心的问题:小小年纪,怎么会有这么多钱,怎么能有这么多钱的?!想到这里,陈绎收敛了吃惊的表情,庄容问道:“明小郎君似乎不爱宣扬你是这些产业的东主。”明远耸了耸肩:“衣锦夜行,虽非所愿,但到底少了好些麻烦。否则……”他没说下去。但旁人都知道他的意思:明远都已经这么低调了,都还是被请到了开封府的公堂上。若是他一早就高调宣扬,现在还不知被人踩成什么样。陈府尹瞥了一眼唐,收回眼光。“明远,本官可否问你,手中钱钞的来历。”明远一拱手,道:“当然!”“学生购入长庆楼的十八万贯,十五万贯源自家父自杭州寄送来的茶引,这里是学生当初在汴京城中的金银钞引铺兑换茶引的记录。亦有家大人当日来信作为凭证。”明远从袖中取出各种凭证,交给身边的衙役转呈陈绎。“余下三万贯,分别来自学生此前在京兆府的炭厂,在汴京城中经营的各家刻印社的经营所得,以及朱家桥瓦子的一点点分润。”开封府堂上人纷纷继续扶额怎么你在别处还有产业?“这是各处产业拨出利润,供学生收购长庆楼的凭据。”陈绎看过,将这些证据收到一边开封府少不得要将这些一项项查实。但是从目前他所了解的来看,至少明远出资收购长庆楼的那一笔十八万贯,清清白白,没有任何问题。“咳咳!”唐在旁用力咳嗽两声,见陈府尹的视线转来,立即提醒:“陈端明,本官还记得,那小报记者提出的问题可是‘长庆楼东主身份存疑,明氏巨额财富从何而来’。”“按照那上面所述,无论是汴京,还是苏杭一带,都没有人听说过明高义这位富商巨贾。”“明郎君手中的大量银钱,都来自他口中所说的那位‘大人’,陈府尹,如果事实上连他这位父亲……都从未存在过呢?”旁人听了这个“假设”,都是一怔。是呀,如果明高义这个人根本不存在,那明家突然汹涌冒出的财产就很可疑恐怕是不正当的手段得来的。不然,难道还是变出来的不成?唐一说到这里,明远便“唉”地叹了一口气,搓搓手,万般无奈地望着陈绎,似乎在说:你看我说的吧!人们也多用同情的眼光望着明远,猜想明父只是因为“没有人听说过”,就遭受唐如此“恶意揣测”,万一明高义也和明远一样,是“衣锦夜行”呢?唯有唐以为自己抓住了明远的痛处,因而洋洋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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