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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第1页）

穆瓴在我身上驰骋，他颈间玉瓶坠于系带上，垂在我眉心，随着他起双肩起伏，玉瓶在我额前腠理一下一下划出润泽邃密的触感。我心间被带出一股稠密的酸甜，伴着悸痛与无奈霎时溢满全身。我在置身云端般的快感里，灵枢却渐转清明，脑中竟蓦然闪现那夜在四方塔寻书时瞥到的一册孤本所述。

&ldo;策魂蛊虫，随上古诸神鏖战时遗落后峒山……施蛊之初，施受者各持同质器，蛊匿于施者器，藉受者身持同质器之便以幽光伺探，数日得通，遂于施受两方情欢交融，受者迷乱之际驻入，乃成。&rdo;

我的凰簪与穆瓴的玉瓶皆出自他手，同为茜玉所琢。这段时日，穆瓴一改往日冷漠，对我极尽宠溺温柔，还有凰簪与玉瓶上隐现的银光……原是他这种种浓情蜜爱，皆是为着向我下蛊罢了！我本已算得涅槃日近，如今又遭心爱之人假意怜惜，我悲屈难当，在穆瓴身下忽而啜泣不止。

穆瓴讶然，停下律动俯身吻我眼角泪痕，柔声道：&ldo;傻女子，可是疼了？&rdo;

我心酸道：&ldo;你，你可会弃我？&rdo;

穆瓴在我耳畔轻喘：&ldo;莫胡言，过了今夜，你我永不分离……&rdo;

仙舸在大泽上荡漾，船身轻摇，水面晃出阵阵时急时缓的水波，一浪一浪传向远方。仙舸在水上摇曳良久，月上中天时终是徐徐停歇。

穆瓴轻手替我穿回衣裳，绾起长发，又搂住我柔声问：&ldo;云绛，身上可有不适？&rdo;

我满脸绯红，只轻抚穆瓴眼下瘢痕，娇羞道：&ldo;我身子困乏，可否留在此处歇息？&rdo;

穆瓴在我额上印下一吻，道：&ldo;你且在此好生歇着，我自往父尊处换岐兄静修去了。&rdo;

穆瓴站起欲步出仙舸，我坐于他身后，伸手拉住他月白衣角，目光依依流连于他笔挺身姿上。穆瓴转身问我何事，我定下心神，道：&ldo;你的表弟，可有安置妥当？&rdo;

穆瓴星眸里的柔情黯下，沉默片刻方低低道：&ldo;旁人只道我新近失妻，表弟已归其族亲处隐姓埋名。&rdo;

我目送穆瓴离开仙舸，方解下凰簪，轻轻置于身畔桌案上。我凝眸注视，只见那凰首姿态栩栩如生，凰尾麟羽纤毫毕现，簪身&ldo;绛&rdo;字笔锋刚劲中又于转折处暗显圆柔，可见此簪当初于穆瓴手里镌刻时，他是何等细致用心。然往昔深情，如今却化为乌有，只剩下了假意温存与算计猜疑。我把心一横放下凰簪，拭泪起身，收起心痛落寞回了仙岛。我行至左配殿门旁，静候梁岐。

我回想在学宫修习这数百年间，与梁岐暗里交锋有数次，我与他似是总在推测对方心思，然明面上却鲜有交情。当深夜归寝的梁岐，看到月色中无声伫立于他房门外的我时，略有讶异地问道：&ldo;云绛师妹？你在此，候我？&rdo;

我注视他片刻，倏然开口道：&ldo;梁邕今日得了个儿子。&rdo;钟离妍两个时辰前产子，梁岐在师尊处静修，应未及收到此讯。

梁岐闻言后面色未曾有变，他道：&ldo;师妹有心了，竟对家叔之事如此在意。&rdo;

我淡淡道：&ldo;梁岐师兄，昔年我初入学宫，年少无知，是你让我参到不少世故。也幸而师兄你不曾对我痛下杀手，虽我不知是梁邕惧于师尊之威不敢让你造次，或是你宅心仁厚不忍害我性命，我总归要致谢与你。&rdo;

梁岐面上一副了然神色道：&ldo;既师妹你已知晓实情，那我们亦不需说暗话了。如今两地情势日渐告急，师妹还是速回令兄处，我们堂堂正正战一场。&rdo;

我讥讽道：&ldo;你将我暗戮于此地，岂不方便？&rdo;

梁岐冷笑：&ldo;师妹多虑了，我蛟族男儿光明正大，行军打仗何需行刺你一女子，如此亦胜之不武。&rdo;

&ldo;那么，你便是要我死在军前？&rdo;我惨笑一声：&ldo;我的师兄，你且告诉我，你们的谋划，穆瓴他知晓几分？&rdo;

梁岐目露不忍，看我许久方道：&ldo;穆瓴他，并不愿取你性命……&rdo;

我忽而很想怒问一句&ldo;不取我性命，便向我下策魂以悉我心思？&rdo;我怒极反笑，按下心头怨恨，朝梁岐轻蔑道：&ldo;原来你方才所说的光明正大，便是如此行径……梁岐，我知你非短利小人，只盼你念及与穆瓴多年师兄弟情谊，来日大义当前时，你能稳持初心，不护短徇私。你既开口让我离去，我走便是！云绛今日别过，后会，无期！&rdo;我一拂衣袖，转身扬长而去。

我径直走进伯甦寝舍，向他一揖到底，正式将疏影托付于他。疏影元神业已补齐，应可在三月后降生成人形婴儿。因有我以元神为她铸灵之故，疏影将顶着我的面目直到千岁后才逐渐褪去，显出她原来相貌。我十分企盼看到她降生，伴她成长，可惜已无此机缘。如今大战在即，伯甦非蛟非鸾，他答应我不掺和战局，无论哪方得胜，皆隐下疏影身世，以及保下疏影的黄蛟真身不示于人前。

&ldo;你，去意已决了？&rdo;伯甦一手支颐，一如既往的闲适语气里隐含了些许叹惋。

&ldo;我早已难容于此&rdo;，我苦笑道：&ldo;我一意坚持，只盼着良人归心……奈何终究是以作茧自缚收场。&rdo;

&ldo;往事若不堪，你且放开执念罢，或可有绝处逢生之机&rdo;，伯甦抬眼望向后殿方位，道：&ldo;师尊于后殿住所，有平地临川的居象，你离去前，且往那处碰一碰运气也好！&rdo;伯甦将一物递至我手上，道：&ldo;此乃符令，你拿去置于师尊居所后院门前，那处禁制自启。&rdo;

我依言去到师尊居处后院，果见此处后头紧临一峰，山体一侧有些微剥脱之貌。我暗自掐算，此处正合&ldo;九死一生&rdo;之气。我心道伯甦还真是有心，遂走近那处细看，只见绝壁下现一龛台，竟是穆少主夫妻灵位。我心中一酸，穆瓴与我在凡间抑或极地，皆无多少长辈慈缘。我想起凡间时在杨家祖坟祭祖的情形，肃然以儿媳晚辈礼下拜，祈求穆少主夫妇在天之灵，护佑穆瓴兄妹平安。

今夜繁星满天，我凄然一笑，决然离去。

与伯甦在四方塔寻铸灵之法那夜，我看到了策魂施蛊与解蛊术的原册孤本。策魂下蛊三日后蛊虫起效，施蛊者方得以洞悉受蛊者行踪动向，因此我须在这三日内与阿兄布好全局。梁岐既要将我放虎归山，通过我刺探鸾族军情，那我便将计就计，将我想让他知悉的军情报予他。

我下山回了南地找阿兄，彼时他正于后峒山东线布防，丹陟于中军坐镇。梁邕在东线布下重兵，阿兄道他已探明此次战事实乃丹陟与梁邕勾结，欲以乱军除掉我们兄妹后，以南地鸾族神君圣女战死谢罪之名，平息北地蛟族怒火。然梁邕似乎并不满于替丹陟除我兄妹之事做嫁衣，欲混水摸鱼从西线掠去一些鸾族与重明族的地界，有直逼鸾族腹地之虞。

我沉思半晌，方对阿兄道：&ldo;我有一计，可诱杀梁邕。如今他在何处？我去会会他。&rdo;

&ldo;我部下探得梁邕如今于西线处暗中陈兵埋伏，欲进犯重明族。&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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