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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第1页）

拉起绺子报号当大柜，滚地雷第一次衣帽不整，且赤手空拳，狼狈地从与之朝夕相伴、生死相随的众兄弟面前沮丧地走过，心情铅一样地沉重，步履迟缓。脑际呈现他们入伙时喝血酒盟誓的场面……他颤抖的手逐一拍下弟兄们的肩膀。众胡子从大柜眼里获得一股凛然的力量，个个挺胸昂首，表现出临死不惧的英雄状。滚地雷转身站在二柜大和身边，跻身伏法者行列，突然狂喊：

&ldo;妈个臭b日本大杆子，开枪吧！&rdo;

一阵剧烈的枪声，爆豆一样响起，惊飞林间栖息的鸦雀，数片树叶从凝滞的烟雾中纷纷坠落……

四

法场那阵剧烈枪声响过，视死如归的胡子无人中弹倒下，他们感到莫名其妙。

哈哈，荣川捧腹大笑，然后咿哩哇啦。鸭子跩翻译道：&ldo;太君说，你们是绿林好汉，胆量和勇气大大的，倘若你们愿意接受改编，太君欢迎！否则的话……&rdo;

一场虚惊过后，弟兄们安然无恙。滚地雷十分清醒，不答应小日本，十几个弟兄在劫难逃。怎么办？他开始用隐语黑话对二柜大和说：

&ldo;风紧（事急），咋整？&rdo;

&ldo;来河子（自己弟兄们）跌了（被捉），看风（观形势）使舵吧。&rdo;

&ldo;先避风（躲避），答应他们，熏的（虚假）。&rdo;

&ldo;熏的。崭（好）！&rdo;二柜大和赞同。他与日本兵结下的仇怨很深，将绺子改编成特混骑兵队，归小日本管，心里实在不痛快。但他望眼众兄弟，最小胡子才十五岁，他一朵花没开呀！这样一死实在可惜……

滚地雷大步出列，对荣川说：&ldo;放开我的弟兄。&rdo;

&ldo;幺细！&rdo;荣川喜上眉梢，命令松绑，他改用流利的中国话对滚地雷说，&ldo;我们待人宽宏，不强人所难，先回城去，你们兄弟间可以商量，再答复我。&rdo;

舍伯吐镇西城区，原有的商号、居民、作坊统统被赶走迁出，房屋拆除后，重新建起黄颜色的高墙深院‐‐骑兵营地，平头百姓一律不得进入此地区。马车驶进一个宽敞大院，这是荣川拨给他们的营房，滚地雷觉得眼熟，很快想起来&ldo;九?一八&rdo;事变前，这里是镇上很有名的大车店，如今已改建成备用营房。

&ldo;弟兄们没收没管惯啦，&rdo;安顿好后，二柜说，&ldo;规规矩矩受人家管束，心里一定别扭，过去多少好弟兄惨死日本人刀枪之下。&rdo;

&ldo;二弟，落到这步田地，实在没宽绰道可走啊。&rdo;滚地雷无可奈何地说，&ldo;先把弟兄们从三不管村接进来，暂时接受改编，养精蓄锐，从长计议，然后我们再见机行事。&rdo;

&ldo;自古兵匪不一家，当兵的对咱都仇恨，小日本更是对头冤家。&rdo;二柜大和始终心存疑虑，&ldo;荣川会不会假借成立特混骑兵队，诱咱们入圈套，然后关门打瞎子，一举消灭咱绺子。&rdo;

二柜大和的话，勾起滚地雷许多辛酸往事。过去岁月里，绺子经常遭当兵的无情追杀……和自己一起入伙的一奶同胞二弟，被日本守备队捕获，剁掉双足，剜去双眼，扔进粪坑活活溺死。

《玩命》b卷（7）

&ldo;荣川队长叫你去。&rdo;一日军宪兵和翻译官来找滚地雷。

二柜大和实在放心不下，想跟滚地雷一起去，被日本宪兵拦住，他只好用黑话说：&ldo;荒郊野外一阵风，不知南风是北风？（带你去干什么呢？）&rdo;

&ldo;南风北风都是风，风不顺我不放风筝。（见机行事）&rdo;滚地雷说。

翻译官哪里懂得胡子的黑话，催促道：&ldo;说啥鸟语呢？快走吧！&rdo;

豪华的荣川住处，滚地雷见时十分感慨，尽管自己统率百十号人的马队闯荡江湖，所见的富贾宅院，最阔气的也无法与荣川住所相比，小巫见大巫。荣川的黄色洋楼内，欧式壁炉，檀香木柜上放尊光屁股女子全身铜像，楚楚动人；骨灰盒大小的铁匣子，竟神奇地响着曲儿；浅绿色地毯上一个穿鲜艳和服、貌美日本女人忙着什么。

&ldo;大当家的，我请你来品茶。&rdo;穿着肥大睡衣的荣川客气地说。

麦青色皮肤的女人莲步端来清茶，分别敬给滚地雷、鸭子跩和荣川。喝惯浓酽红茶的滚地雷，对讲究的日本茶道并不感兴趣，呷口淡绿色茶汤，未觉爽口，心里却酸溜溜的，暗自与荣川对比起来：论人马刀枪，爷爷一点也不照你差，可你住洋房、吃香喝辣的，还有俊娘们陪伴。唉，老天爷真他妈的不公平。他越想越不是滋味，打算立即离开，直截了当地问荣川：&ldo;没什么事我可回去放仰（睡觉）啦。&rdo;

&ldo;怎么这样和太君讲话？&rdo;鸭子跩责怪滚地雷，继续奉承说道，&ldo;队长日理万机，特意陪你品茶听曲，你却……&rdo;

&ldo;不，不不！&rdo;荣川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打断鸭子跩的话，伸出大拇指夸奖道，&ldo;真正的军人，你杀富济贫，宾服（佩服），宾服！&rdo;

滚地雷忽然觉得荣川别于其他日本人，挺和善的。他说：&ldo;我和兄弟们商量过了，把绺子都拉进来。&rdo;

&ldo;爽快！&rdo;荣川以为鱼已咬钩，他早年在东北境内看护铁路，地道的中国通。对关东胡子响马略知一二，知道如何才能说服胡子大柜，&ldo;你任特混骑兵小队长，我以天皇陛下军人的名义发誓，保证不亏待你的众兄弟。&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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