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眶一热，险些一个狼扑上去，被尚且虚弱的陆时卿抬了一根手指止住：&ldo;别激动，我还没死……&rdo;

陆时卿只有一天的功夫静养，翌日就该轮到他随侍徽宁帝，后天又是朝会。

他无一可缺席，一不露面，就可能引起平王的怀疑。

所以这一整天，曹暗极尽仆役之能事照料他，恨不得把十二个时辰当作十二天来使，等到黄昏，眼见陆时卿的气色好了点，才敢离他一晌。

这一离就收到一封信。

信是元赐娴写给&ldo;徐善&rdo;的，经由郑濯的人送到了陆府。

他拿到后不由心里一沉，生怕里头写了什么你侬我侬的情话，叫好不容易活过来的郎君重新死回去，因此悄悄藏进了袖中，打算暂且压下。

却不料他刚拿了些薄粥回到陆时卿卧房，就被靠在床栏边勺汤药喝的人问：&ldo;你说那丫头昨夜来过？&rdo;

曹暗低低&ldo;啊&rdo;了一声，略一抬眼：&ldo;是……&rdo;

陆时卿看他这一惊一乍的反应，霎时侧目过来。

他那点演技，到了自家火眼金睛的郎君处就不管用了，迫于威慑一动不敢动，却仍被发现了端倪，听陆时卿&ldo;啪&rdo;一声搁下瓷碗，冷冷道：&ldo;袖子里藏的，拿出来。

&rdo;

他叹口气，硬着头皮呈上。

陆时卿的目光在封皮上一落，微微闪了闪。

见他苍白的手一滞，曹暗就想把信夺回来：&ldo;郎君，要不咱别看了吧？&rdo;

陆时卿心里也在踌躇，像是生平头一遭被一封信惹得犯怵，却到底接过拆开，坐直身板看了起来。

是元赐娴的字迹不错，比上回给他写情诗时一手随性的行糙端正些许，她写道：&ldo;先生台鉴，见字如面。

先生因我之故落入敌手，伤重昏迷，我理当随侍左右，躬身照料于您。

然为时局所迫，无奈退避，实感歉疚非常，只望书成此信时您已醒转，且不日便能平复如旧。

&rdo;

陆时卿执信的手一紧，继续往下看。

&ldo;先生为大周社稷屡涉生死大险，您之高义，令人敬慕。

我亦恨力薄才疏，为此身所阻，无能上至庙堂，惩jian除恶，与您及天下志士同心同力，共济黎民，还大周一片清明河山。

我之所欲，为我力所不能及，故唯于浮沉宦海挣扎求生，以图不为洪流所没，不为朽木所腐，不受刀石蹉磨，不易赤诚之心，如此尔尔。

&rdo;

他心下微涩，翻过一张纸，再看。

&ldo;先生情谊，我已明了于心，然或此生皆无以为应。

我亦不言来世。

遥遥之诺难得践，朝夕尚不可争，何论百年之后光景？&rdo;

&ldo;我辗转思虑彻夜，唯念及一事，乃今时可回报与先生，便是从此往后，我当以先生之愿为我愿，先生之志为我志。

但有一日，四域疆土有我一处用武之地，纵使天南海北，九垓八埏，我去。

我已负先生，但愿，不再负先生心中的苍生。

书短意长，不尽欲言。

时局动荡，四面皆敌，万望先生珍重自己。

赐娴谨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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