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到了十七岁,她在我眼里还是一个彻底的小p孩,卫生间的镜子里,映出势如水火,对面而立的我们。唐小花穿着颜色很丑款式很out的中长外套,被一头清汤挂面的短发遮住的脸,略略有些苍白,顶上的灯光透过她光洁的皮肤,隐隐有一种透明的质感。
&ldo;老实交代,我不在的时候,你干了什么好事?&rdo;我的脸色比大理石还冷硬。
唐小花嚅嗫着嘴唇,偷偷看了我一眼,马上又把视线移开,不说话。
&ldo;说!&rdo;我觉得自己根本不像个守护灵,像收保护费的黑社会。
&ldo;这个……我……&rdo;她黑亮的眸子在镜片后面躲闪。
&ldo;你从来不说慌的。&rdo;我放柔了语气。逼供也要讲技术,要软硬兼施。
&ldo;好吧好吧,我说。&rdo;她吸了吸鼻子,抬起头看我的额头,举起手指在上头画了一道,然后用一种半兴奋半烦恼的腔调说,&ldo;我看到他们的额头上,有新的东西。&rdo;
&ldo;什么意思?&rdo;我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额头。
&ldo;手机手机,把手机拿出来!&rdo;她在我口袋里乱摸一通,拿出我新买的手机,指着屏幕上的电量标示道,&ldo;就是这个东西!每个人的额上都有类似的标记。&rdo;
我一愣:&ldo;你说你看到大家的脑袋上出现了电量标记?&rdo;
&ldo;是啊。&rdo;她点头,&ldo;有的人电量高,有的电量低。老年人都是低电量显示。不过也有不少年轻人是低电量。&rdo;
略一沉思,聪明如我,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简单说,这土妞现在多半能看见人类的生命值。
可是,这跟冥差发飙又有什么关系?
&ldo;你什么时候发现有这种新能力的?&rdo;我问她。唐小花摇头。
&ldo;不记得还是不肯说?&rdo;我继续逼,捏住了她的肩膀‐‐跟冥界结梁子,这事情可大可小。她往后缩了缩身子,顽抗到底。
唐小花最大的特色是,不说谎。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偶尔也学会了沉默,但绝对不说谎。
我深知她的脾气,于是松了手,顺着自己的回忆去挖掘她这几个月来的不妥,点点滴滴,细节琐事。最终,目标锁定在我跟冥差pk的前一周。
每年里总有一天,我会离开唐小花24小时,独自去城外的深山吸取昼夜交替时产生的灵露,这些玩意儿一年只出现一次。这就是身为狐狸的悲哀,始终要靠外部能源来维持自己的体力。不过还好,吸取一次灵露就能保证我一年的养分。我跟她的约定是,我不在她身边的这24小时,她不能离开家门一步。
我回想起那个早晨,我从山中归来时的情景,唐小花一脸倦容地坐在永远长吁短叹的父母面前吃早餐,啃着一个似乎永远都啃不完的包子。
我早已经习惯了她与父母间的这种相处方式,但却不习惯她对我的视若无睹。她在父母面前,乖顺寡言得像只安静的兔子,她毫无这个年龄段的孩子会有的叛逆,她喜欢自己的父母,也尊重他们,听从他们的一切安排,但,总保持着一种微妙的距离。
浮生物语&iddot;狐守(6)
可是,跟我在一起时不一样,虽然也很像一只兔子,但绝不是安静的兔子,而是一只粘人的,跳来跳去的兔子。即便有外人在场,她得装作看不见我时,她暗自追随我的视线里,也总透着一抹只有我能看见的光彩。
这种明显区别于他人的亲密,随着她年纪的增长,越发明显。
而这个早晨,连我的出现,都无法点亮她的眼睛。这整件事的关键,肯定就发生在我去山里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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