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急匆匆打开挡光板后面的镜子,手忙脚乱补了个妆,又把头发重新梳了梳,下车低头确定大衣没有什么褶皱后,这才从马路对面走回来,顾从周人已经在公司楼下等她。
梁穗看他一眼,仍是不满嘀咕道:“早知道我就回家换套衣服,这会儿也来不及,你帮我看看,这身衣服有没有哪儿不太合适?第一次见面,总不能给你爸留下什么坏印象。”
顾从周似乎有些吃惊,好像压根没想到她会这么在意。他伸手帮她把围巾理好,故意拿冰冷的手背去贴她下巴部位,在她直眉瞪眼中笑了下:“好得很,你不用这么紧张的。我跟他的感情暂且不说,这也不是你们头回见面,之前婚礼上不是见过?快走吧,怪冷的。”
论起这个梁穗很是无语,那会儿谁能猜到他会把他亲爸拉来当演员,她本就心力交瘁,哪里会注意到个陌生老头。不过梁穗听着顾从周的话,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忙问他:“我记得咱在台上的时候,你爸给了我个改口费红包的,那红包里面不会真有钱吧?”
顾从周看着她毫不犹豫点头,说:“应该有的。”
顾家明再怎么不好,总不至于拿个假红包来糊弄他们。
还应该有的,梁穗一听就气不打一处来,那个红包她还以为是道具,早不知道扔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去了,还在不在家里她都不确定。梁穗边跟着顾从周往园区内的那家西餐厅走,边睨着他问:“你不是最在乎钱了,怎么没拿回去呢?”
这问题顾从周真没办法回答。然而很快,伶牙俐齿的梁穗在踏入餐厅后没两分钟就变了脸色,恨不得当自己是哑巴。
就知道今天没什么好事情,从早上到现在就还没顺利过。梁穗一脸尴尬看着坐在窗户边的,看起来十分眼熟的人,就在不久之前她还骂过他是“神经病老头”。她僵硬着身子任由顾从周握着手,听他不咸不淡喊了对方一声“爸”。
顾从周帮她拉开座椅,梁穗看着坐在对面的人,酝酿好会儿,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伯父好。”
顾家明皱起眉没有应她,等梁穗和顾从周坐下,他不满地轻敲了下桌子,质问梁穗:“你叫我什么?”
梁穗还没来得及说话,身边人语气中已带了几分愠怒回他:“你今天要是来摆谱的,那这饭也没什么吃的必要。”
说着就要拉梁穗起身,梁穗略吃惊地看向顾从周,心里想原来这人也是会有脾气的,老实说,她从没有见顾从周这种态度对一个人。就算是上回他在养老院被那老太太给打伤,他都没表现出愤怒,元旦后还照样去养老院看过对方。梁穗一直觉得顾从周是有点“博爱”的人格魅力在身上的。
也不知道这位做了多过分的事,才会让顾从周每次提起他都耿耿于怀,一副懒得说的态度。
“我这话哪里说错,你们已经结婚,她是不是要‘改口’?回头我去问问她爸爸,是怎么教女儿的,这么不懂规矩。”
梁穗最讨厌的就是人家在她跟前说梁国平的坏话,不管梁国平现在做事如何,在她心里的地位总是无人可替代。要是现在换个人来说这话,梁穗非得骂得他狗血淋头不可,但他毕竟是顾从周的爸爸,梁穗忍了又忍,愣是挤出抹微笑来:“伯父,我们暂时还没领结婚证。”
“什么?”顾家明一听这话就坐不住,顿时看向顾从周说,“怎么回事,这都快一年了,你们究竟在搞什么名堂?你要结婚我没意见,跟谁结婚我也不发表看法,你说说看,结婚证也不领,孩子也不生,你们这婚礼闹着玩的呢?”
梁穗低着头再不开口,她刚才就该知道的,上来就抢占人车位,肯定不是什么好相与,脾气温和的主。顾从周当作没听到他的话,不耐烦反问:“你来找我什么事?”
顾家明还想再说什么,见顾从周这样,终于识相地换了话题,喊来服务员点餐,他选好牛排套餐,这才将菜单递给顾从周:“我到附近办事,顺便过来看看你。你说你这段时间也不回家,上次你阿姨还问呢,你这段时间怎么样?”
顾从周菜单看都没看就先拿给梁穗,冷冷“嗯”声就不说话。
这顿饭实在吃得人难受得很,梁穗非常清楚地察觉到顾从周对他爸的排斥,甚至到了不愿意跟对方多说几个字的地步。至于顾家明,话里话外听起来还是关心顾从周的。
吃完饭送走顾家明,梁穗不由多打量了顾从周几眼。男人大概是注意到她探究的目光,转过头来看她,脸上表情明显比之前柔和了不少。她完全藏不住自己的心思,他几乎一眼看透她的想法,思忖了下笑笑问:“是不是觉得我脾气其实没你想象中那么好?”
梁穗摇摇头:“你的情绪比起大部分人来说,已经足够稳定。我们是人又不是神,有时候我还在想呢,你怎么都不发火的。”
说完这话她想想又问:“他是不是对你挺坏的……还有你之前说,他现在只有你一个孩子是怎么回事?”
“我妈怀孕的时候,他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还倒打一耙说我妈不检点,我妈胎怀得不好,生下我没多久就过世,我被判给他抚养,却一直跟着我外婆生活。后来那个女人也给他生了个孩子,前几年车祸去世,他又找到我。”
顾从周轻飘飘说着这些话,像是说着别人的故事,梁穗却有些难过。她怔怔仰头看他,眼眶渐渐湿润起来,她走过去轻轻抱了他一下:“好在都过去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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