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贵芝看了一眼炕上沉默地吃饭的周春喜，希望他能替小女儿说句话，她已经在丈夫面前说过好几次这件事了。

周春喜看着周老太太阴沉的脸色，轻轻地冲李贵芝摇头。

李贵芝红着眼圈低下了头，挑着糊糊里的粮食喂周兰，都是一样大的孩子，她的女儿怎么就这么命苦呢……

周晚晚在勉强吃了几口糙叶子糊糊之后就说什么都不肯再吃了。

正好她最近在准备把自己弄得黑瘦一点，这正是个机会。

她现在的样子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一些，周晚晚怕再招摇下去会惹什么麻烦，还是低调一些比较好。

可是两个哥哥可不这么认为，他们看着不肯吃饭的周晚晚，急得六神无主。

一向沉稳的周阳在地上直转圈，周晨抱着妹妹心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自从去年冬天妹妹被捡回来以后，越长越好，聪明漂亮健康活泼，现在麦辱精没了，妹妹又吃不惯家里的饭，肯定又要被饿瘦了，说不定还得生病，像去年冬天一样，慢慢地没精神，最后只剩下一口气在那吊着……

&ldo;要不我再去找找队长，看能不能先给咱点粮食，囡囡吃不了多少……&rdo;周阳很犹豫地说，为了自己，他是怎么都不会去求人的，更别说去要东西，可是妹妹不行，他不能看着好容易养这么好的妹妹受苦。

&ldo;实在不行，再去找找沈首长，咱不要，咱借，到秋加利息还上……&rdo;

&ldo;沈首长也不总在村里，听说过完年就回县里了，也不知道啥时候回来呢。

&rdo;周晨也没反对哥哥去求人，哥哥不去，他也会去的，说什么也不能饿着妹妹，欠下的人情他们兄弟以后一定会加倍还，现在最重要的是不能饿着妹妹。

&ldo;先跟奶说说，给囡囡单煮点麦子面糊糊吧，这糙叶子的高粱面糊糊咱吃着都得抻着脖子硬吞，她那么小，咋咽得下去。

&rdo;周阳又提议。

&ldo;奶不会答应的。

&rdo;周晨很肯定地告诉哥哥，&ldo;去说了除了挨一顿骂，啥事都顶不了。

咱的黄豆还有一点，咱俩别吃了，以后每天嚼黄豆喂囡囡，过些天再暖和点，去大泡子里找找看有没有小鱼，给囡囡煮鱼汤喝，再看看有没有鸟蛋啥地，囡囡人小，吃不了多少，咱俩这么大人了，咋地都能把她养活了。

&rdo;

&ldo;那就先这么办，&rdo;周阳也很同意，&ldo;实在没办法了，我就去求人，咋地也不能让囡囡饿着，你看六丫那个可怜样，看了就心酸。

&rdo;

&ldo;她可怜，她就可怜在有个脑子糊涂的妈！

&rdo;周晨对哥哥的话很不以为然，顺便告诫她，&ldo;你可别管他们的闲事，她有爹有妈，咋地都比咱囡囡有人疼，用不着咱们操心。

&rdo;

&ldo;我知道，&rdo;周阳痛快地答应，&ldo;我就是想说，咋地也不能让咱囡囡到那地步。

&rdo;

……

听了哥哥们的谈话，周晚晚更内疚了。

她以前知道周家的伙食不好，知道那菜叶子粥一定不好吃，可从没想到，会难吃到这种程度。

她对不起哥哥们那么无私地付出，她应该早点拿出粮食，应该多拿出粮食来，不应该为了怕自己暴露，就让哥哥们吃了那么久这种东西。

当天晚上，周晚晚被哥哥们哺喂了一把黄豆，早已经习惯了这种方式的周晚晚毫无心理障碍地吃了。

她知道，她不吃，哥哥们得急坏了，觉都睡不着。

躺在二哥怀里，周晚晚暗暗发誓，这是最后一次让哥哥们受苦了，以后无论多难，她都不能再让哥哥们挨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