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我今日之行,可谓套取线索,不择手段,倘若来日有人深究我置律法于不顾,我甘愿受罚,但就算重来一次,我也会这么做,绝无半点后悔。&rdo;
沈宓低叹一声,&ldo;师兄,你知道我只是想让你好受一些。&rdo;
方书迟苦笑,&ldo;我知道。&rdo;
沈宓又叹出一口气,沉默了半晌。
&ldo;你不必担心,池自贞那边我心里有数。&rdo;
距离京城百里之外,沧州城内已夜色朦胧。
闻濯换好衣服出屋,院子里绑了许久的人仍旧一声不吭,他慢悠悠走近,扯了蒙在那人眼睛上的黑布,笑盈盈道:&ldo;贺统领,别来无恙。&rdo;
贺云舟皱起眉,除了震惊还生出一股怒火,&ldo;不知殿下此行何意?&rdo;
闻濯挪步到一旁的石凳坐下,与他对视,&ldo;无意,不过是想与贺统领叙一叙旧罢了。&rdo;
贺云舟实在受不了这样与他打着哑谜,于是道:&ldo;殿下不如直接开门见山。&rdo;
闻濯露出一个揶揄的表情,&ldo;贺统领似乎对我有些莫名的敌意。&rdo;
贺云舟嗤笑,&ldo;殿下不由分说就直接将我从自己的地方蒙眼捆来院子,怎么看,好像都轮不到殿下来说这样委屈的话。&rdo;
闻濯朗笑出声,&ldo;那怎么办呢,本王已经说了。&rdo;
贺云舟一阵拧眉,半晌没再开口。
两人于夏风中对峙,吹拂不久心绪也逐渐安定。
&ldo;本王此来寻你,是为两件事。&rdo;
贺云舟面不改色地听着。
&ldo;初九那日,京中恐有大事发生,本王要你调一部分北境兵马回京,暂时暗中扎驻在京郊,以备不时之需。&rdo;
&ldo;卑职不解殿下之意,什么叫&lso;恐有大事发生&rso;,难道殿下还只是凭空揣测?&rdo;
闻濯对于他言语中的不满并没有过多苛责,接着派人解开他的身上绑的绳子,从袖中拿出一封信丢进了他怀里,&ldo;你看看这个。&rdo;
信封上有&ldo;怀汀亲启&rdo;四个簪花小楷大字,拆开来看,里头拢共有三张信纸,笔墨交错的密密麻麻,光粗略扫过一眼就能感觉到欲说还休的情谊。
信是由吴清瞳亲笔所写。
贺云舟看完脸色比方才沉了一倍,沉顿半晌才收起身上那副不满,低声问:&ldo;还请殿下告知京中情况。&rdo;
闻濯倒也没有为难他的意思,如实说道:&ldo;令夫人如今被困京中、举目无亲,但整日以文墨休闲、聊以慰藉,府上也有我们的人照看,一切都还可控,你不必太过担忧,当务之急,是要你拖一拖回京的时机。&rdo;
贺云舟抿唇,&ldo;朝廷内乱、世家和寒门对立之事,我在北境也听到了风声,只是…倘若真有乱臣贼子起事,此时拖延时机,是否会将局面推向更糟糕的境地?&rdo;
闻濯摇头,&ldo;你远在北境,消息知道的有限,其实眼下朝廷已经成了一副内里被啃噬干净的空架子,皇帝如若想要掌权,要么让内宫太监成立军事机关为自己办事,制衡六科和内阁的政治效用,要么真正掌握所有兵权‐‐也就是说,不仅要完全控制皇城内部禁军,还要北境的三十万大军调动之权。&rdo;
&ldo;此前他们特提你为北境大统领,只不过是冯昭平之死闹的人心惶惶,皇帝怕北境人心不古,才临时安排个掌事之人以作安抚。&rdo;
&ldo;现如今皇帝为了加强中央权利的集中,行使第一步时就遇到了阻碍,世家在这种种风光不再的变故之中生出二心,开始蜕变成一把能够反噬朝廷的双刃剑,&rdo;
&ldo;倘若皇帝想要压制这把剑给他自己带来的弊端,就必须要用更强硬的手段,此时北境无战事、人心又一致统一,没有比这更好的时机来收回兵权。&rdo;
贺云舟欲言又止,顿了顿才道:&ldo;兵权本就是陛下恩赐给臣的权利,此时上交又有何不可?&rdo;
闻濯皱着眉头睨了他一眼,&ldo;可你别忘了,回京这一路上,对你这手兵权虎视眈眈的人并不止皇帝一个。&rdo;他顿了顿,接着道:&ldo;当然,就算没有世家生出的祸心,本王也不可能让他顺利收回北境兵权。&rdo;
&ldo;殿下!&rdo;贺云舟心底大惊。
他现在听的脑子里都乱成了一团浆糊,对方才吴清瞳的信里说的话,都有些将信将疑。
闻濯又戏谑地笑,&ldo;逗你的,贺统领,倘若本王想要皇权天下,早在先帝死的时候就收入囊中了,何必还要等到今日跟你们磨废这么久,这不是自找没趣么。&rdo;
贺云舟愁容不下,总觉得他话中半真半假,&ldo;殿下,此事可说笑不起。&rdo;
闻濯咂了咂舌,&ldo;那谈正经的,&rdo;他继续开口说道:&ldo;八月初九那日,京都四大世家之首的方家,要给方老爷子办七十大寿的宴席,缘因这位的分量在前朝举足轻重,所以届时满京的达官显贵应当都会前去祝贺。人多好办事,况且又是世家中人自己的地盘,他们若想动些手脚轻而易举。&rdo;
&ldo;殿下又怎么确定他们一定会在那日起事?&rdo;贺云舟问。
闻濯摇了摇头,&ldo;本王并不十分确定,只有七八分怀疑,但就算只有这七八分的忧虑,他们也必须要在这日露出马脚。&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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