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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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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来到客栈附近一家颇大的酒楼，唤作&ldo;渝月楼&rdo;。孙遇要了二楼的雅间，唤小二点菜。当地人饮食喜辛辣，孙遇等人吃不惯，特意嘱咐小二菜中少放辣味。待头两道菜端上来，那盘中竟是红彤彤一片。李义南问小二为何不听吩咐，又放了许多艾油在菜中，那小二却道：&ldo;客官，这已经少放了好多，只有原来的三成不到，再少的话，菜就没得吃喽。&rdo;众人苦笑不已，只得吩咐他，剩下的菜统统不许再放一滴艾油，小二摇摇头，只得再去叮嘱厨房一番。

（按：艾油即食茱萸制成的调味料。在辣椒传入中国前，食茱萸是川菜辣味香料的主要来源之一，古四川人称其为&ldo;艾子&rdo;。《本草纲目》记，食茱萸&ldo;味辛而苦，土人八月采，捣滤取汁，入石灰搅成，名曰艾油，亦曰辣米油，味辛辣，入食物中用&rdo;。）

酒菜上齐，大家举杯互敬。孙遇和李义南均怕冷落陆燕儿，令她难过，不时与她说话，却发现陆燕儿谈吐得体，落落大方，显然是读书识理，受过良好教养，不觉对她更增好感。

陆燕儿先向三人敬酒以谢照顾之义，又独向黑绳三敬酒谢他救命之恩，黑绳三心中记念着被巨蟒所害那十六人，却不愿说出令陆燕儿伤心，故而勉强应酬。陆燕儿看在眼里，柔声说道：&ldo;恩公不必始终耿耿于怀，生死在于天命，劫数来时，任是何人也无法改变，恩公今日已经尽力了。小女子蒙恩公舍命相救，铭念于心，终生莫忘。&rdo;说罢起身向黑绳三款款而拜，黑绳三忙起身还礼。

入座后陆燕儿又道：&ldo;小女子浅薄无知，有一事冒昧相问。恩公来去如飞，踏水如地，不知是哪座名岳的神仙?抑或是得道的世外高人?两位大人又不知是何仙官大驾?&rdo;

李义南朗声笑道：&ldo;我们哪里是什么神仙、仙官，黑绳兄自幼习武，蒙高人指点，功夫出神入化。这位孙先生是个画家，曾做过弘文馆校书郎，我做过陪戎校尉，都是从九品的小官，如今虽然都已卸任，朋友们还是习惯称一声&lso;大人&rso;，以示抬爱，倒让陆姑娘笑话了。黑绳兄和陆姑娘以后千万莫要再称呼大人，大家兄弟相称最是亲切不过，何必见外。&rdo;

孙遇也连声附和，让黑绳三和陆燕儿改掉称呼。

黑绳三倒不像工倪那般坚持，当下改口称呼二人为&ldo;孙兄和李兄&rdo;，陆燕儿也只好称呼二人作&ldo;先生&rdo;，却称呼黑绳三作&ldo;黑绳大哥&rdo;。

气氛方谐，门口走进一位红衣少女，怀抱古琴，向四人施礼问道：&ldo;几位尊客，可愿听小女子鼓琴歌咏?&rdo;

孙遇抚掌道：&ldo;正好，但不知姑娘会弹奏哪些曲目?&rdo;

少女递上一册琴曲名目，请孙遇点选，孙遇便点了一曲《猗兰操》。

少女又施一礼，坐于门旁小几前，展琴拨指，众人皆掷箸息声，只听那少女鼓琴歌道：

兰之猗猗，扬扬其香。不采而佩，于兰何伤?今天之旋，其曷为然?我行四方，以日以年。雪霜贸贸，荠麦之茂。子如不伤，我不尔觏。荠麦之茂，荠麦之有。君子之伤，君子之守。

声音甜美，轻柔温婉，歌、琴一如少女般可人。

孙遇却暗自摇头苦笑，心道：&ldo;这哪里是《猗兰操》?分明成了娱乐酒客的《猗兰小曲》。&rdo;

少女歌罢，孙遇向少女微笑道：&ldo;姑娘弹唱得虽好，却非孔子的《猗兰操》，词是韩昌黎所作，曲子也必为后人谱改，全无夫子原味，姑娘可会弹奏孔圣人的《猗兰操》?&rdo;

（按：《琴操》曰：&ldo;《猗兰操》，孔子所作。孔子历聘诸侯，诸侯莫能任。自卫反鲁，隐谷之中，见香兰独茂，喟然叹曰：&lso;兰当为王者香，今乃独茂，与众草为伍。&rso;乃止车，援琴鼓之，自伤不逢时，托辞于香兰云。&rdo;）

（又按：韩昌黎即韩愈。）

少女起身回道：&ldo;小女子所学的《猗兰操》只这一首，不知还有其他的，请客官恕罪。&rdo;

孙遇摆手轻笑道：&ldo;那也罢了。&rdo;

陆燕儿见孙遇颇为失望，起身说道：&ldo;燕儿倒是学过孔夫子的《猗兰操》，如孙先生不嫌，我愿借这位姑娘的琴，为先生鼓唱。&rdo;

孙遇大喜，忙向陆燕儿称谢。

陆燕儿离座向红衣少女告谢，请她坐在一旁，自己款款坐于几前，抚琴吟唱道：

习习谷风，以阴以雨。之子于归，远送于野。何彼苍天，不得其所?逍遥九州，无所定处。时人暗蔽，不知贤者。年纪逝迈，一身将老。伤不逢时，寄兰作操。

曲调悱恻哀雅，歌声怆然忧愤，正是孔子所作。

曲毕，众人抚掌称好。黑绳三喟然说道：&ldo;燕儿姑娘是否还在怪我未能及时救下令堂大人呢?&rdo;

孙遇和李义南闻言一怔，不明黑绳三为何忽出此言。

陆燕儿忙起身拜道：&ldo;黑绳大哥何出此言?陆燕儿的命是黑绳大哥所救，燕儿思恩图报尚自不及，又怎敢怪罪大哥?&rdo;言下甚是惶恐。

黑绳三也起身还礼道：&ldo;燕儿姑娘切莫再提什么救命之恩，黑绳三本来愧对令堂等人，姑娘再如此说更令我无地自容了。适才我只是听姑娘的歌、曲中大有怨恨之意，是以相问。孔圣的《猗兰操》忧则忧矣，却何出此怨恨韵调?&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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