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江聪跌跌撞撞地爬起来，按下了老顾的电话，打在车飞速往医院奔去，可惜他来晚了，病人已经被送到了急救室，手术室外层层叠叠围满了人，一个个像守护着珍贵的玉器一样，连一只苍蝇都不被进入，满身是水的蔡江聪被扔了出去，他不死心地往里挤，最后还是被扔出了医院。

那家伙怎么可能出车祸，他蹲在医院门口，全身湿哒哒，雨滴顺着发梢往下流，他抹了一把才发现挡住他视线的不是雨水，是泪水。

蔡江聪茫然地瘫坐在地上，命运之神又一次不经允许和他开了个玩笑，这一次是他，他的母亲已经死了，难道最重要的另一个人也要这样离开吗？

车祸，如果那年不是他缠着父母出去旅游，会不会就可以避免那场意外？如果他没有和钱多多说那些话，他会不会还死缠烂打跟在身后说挂了，其实连车都没起步？

如果可以，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一次和他说声对不起的机会，蔡江聪终于忍不住在雨中嚎啕大哭，像十年前那个一瞬间被夺走一切的少年。

窗外阳光明媚，一道阳光透过狭小的天窗晒到他的脸上，头还是晕晕沉沉的，蔡江聪撑起身发现自己是在家，不知道怎么回来的，他明明应该是在医院，对了，钱多多，他怎么样了。

蔡江聪匆匆忙忙拖着鞋找到手机，电话还没接，再打，还是没接，老顾也没接，一时间，通讯录里所有人都像是失联了一样，没有一个人回应他，他脱力地瘫坐在床边，闭着眼倒了下去。

几个月后，蔡江聪终于把自己的乱成鸡窝的头发理了理，拖着脚步走向驾校，他也不知道要来这里干嘛，大概是临走前想再看一眼呆了七八年的地方吧，和它告个别，再离开这个地方，再也不要回来的地方。

蔡江聪站在自己的老朋友身边，好久不见，原本闪亮亮的桑塔纳布满了灰尘，斑驳的泥泞洒满了车窗，他默默朝水龙头走去，引着一条水管走过来，冲洗着车上的灰尘泥土。

“教练。”

蔡江聪一怔，流水哗啦啦的声音中他好像听见有人再叫他，大概是最近没有休息好出现了幻觉吧，蔡江聪摇摇头继续洗起了自己的车子。

“教练！

教练！

教练！”

他的手忽然顿住了，水管顺着他的手滑了下去喷薄而出的水龙浸湿了的鞋子，打湿了他的衬衫，他却浑然不觉。

回过头去，那人还是穿着一身花里胡哨，脖子上恁大的金项链闪闪发光，跟第一次见面一样张扬醒目，让人睁不开眼。

“你怎么又回来了？”

“教练，我又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