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乙大喜,一边啃着鸡肉,一边跟着他们去寻寺庙。
李斐一路闻着肉香,更是满怀羞恼,只恨自己是沁河父母官,子曰诗云里熏陶出来的名流士子,不得不顾着些斯文体面,绝不能像井乙这般粗鲁无状,边走路边啃鸡肉,啃得满嘴流油……
他抬袖,悄悄擦拭唇角不小心滑落的口水。
而景知晚已上了他的肩舆,逍逍遥遥走得远了。
阿原休息一晚,又得鸡汤大补,蛇伤已然无碍,竟也能精神大好,健步如飞,很快也将流口水的知县大老爷甩出老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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涵秋坡地形并不复杂,附近民风也极淳朴,里正一听说要找寺庙,立时晓得说的是哪里。他在前面领着路,笑道:&ldo;那里没有庙,但有个尼姑庵,颇有些来历。&rdo;
阿原忙问:&ldo;什么来历?&rdo;
&ldo;听闻先前随皇上打江山的部将,好些没能回来。皇上厚加抚恤,有些无儿无女又不愿再嫁的,都有发给钱粮;也有要出家的,便命地方修建庵堂令他们安身。前面这个慈心庵,因和皇家有些牵扯,早年便香火鼎盛,后来安排遗属入内出家修行,自然人气更旺。&rdo;
&ldo;人气旺……庙里的师太们也该挺富足吧?&rdo;
若不富足,便不可能有闲钱买那种贵重佛珠来做腰佩。
第一卷灵鹤髓(七十八)
果然,里正道:&ldo;那是自然。皇上恩恤,赏过不少钱银,何况大多有些家底。还有那边一大片地,都是最肥美的,也是划归慈心庵,每年的租子便足够她们花销了!&rdo;
里正所指的,是涵秋坡另一面的平缓之处。除了大片肥沃土地种着五谷杂粮,还沿着地形种植了数十垅茶树。茶树的东南侧,大丛树木掩映下,有十余间黑瓦黄墙的建筑,显然就是慈心庵了。
李斐直到此时才摆脱山鸡汤的诱惑,仔细打量着地形,纳闷道:&ldo;若是凶手藏在庙中,那书僮为何大费周章从坡上翻过来?从山下大道绕到庵中,岂不更方便?&rdo;
里正笑道:&ldo;的确有大道从城里直通慈心庵,车轿都能行走,故而一般不会有人舍近求远翻过这道山坡前去上香。昨日老爷问附近情形,我等未提此庵,正是这个缘故。&rdo;
既然山道并非通往慈心庵,谁又能将山道上的命案和慈心庵这等清净庵堂联系在一起?
景知晚高高坐于肩舆之上,修长骨节轻敲着扶手,悠悠道:&ldo;上香的人,自然不会从这条路走。&rdo;
可不是上香的人,原也没必要从这条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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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老爷驾到,慈心庵的主持妙枫也不敢怠慢,带着几个弟子亲身迎出。
听得来意,妙枫颇是不以为然,说道:&ldo;有施主在附近遇害,贫尼深感不安,今日必定为他多念几遍往生咒,愿他泉下安息,早日投胎。不过我们这庙里都是出家修行之人,入夜便闭了庙门,不许一个人出入,怎么可能跑出去害人?&rdo;
李斐皱眉,&ldo;那你们庵中有没有人豢养毒蛇、炼制邪药?&rdo;
妙枫便有愠色,&ldo;知县大人,出家人以慈悲为怀,求的是普度众生,养毒蛇做甚?至于炼药,贫尼倒是略通一二,若遇时疫,便炼些药来分发给穷苦人家,为的是治病救人,难道也能算作邪药?&rdo;
李斐忙道:&ldo;师太切莫误会!诸恶莫作,诸善奉行,自净其意,是诸佛教。虔心修行的佛门弟子哪会跟那等毒邪之物打交道?只是闻得庵中香火旺盛,也有些居士会借住于庵中修行,难保个个心无杂念。如今既有证物显示可能与佛门败类有关,师太何妨配合下官清查清查,也可去去嫌疑,免得被人说三道四。&rdo;
妙枫虽不乏底气,但当地父母官到底不好得罪,只得道:&ldo;那么,如何清查,请大人吩咐!只是庙中都是女流之辈,且多出自功勋之家,不宜受惊扰。&rdo;
李斐犹豫之际,景知晚忽道:&ldo;我们先在屋外各处走走,师太约束众弟子在屋中暂避即可。&rdo;
妙枫还欲再言,眼见景知晚穿着虽普通,却连知县都礼让几分,料得不是寻常之辈。她踌躇片刻,才道:&ldo;若只在屋外走走……倒也不妨。&rdo;
题外话
都不冲咖啡给我喝……抱头……
第一卷灵鹤髓(七十九)
李斐这一回带来的衙役不少,路上听阿原说了凤仙和毒蛇之事,只暗暗吩咐手下留意有无未开花的凤仙植株,或新近翻动的泥土。
若对方有所察觉,难保不会提前将凤仙挖去,毁去证据。
毒蛇或许能藏于室内,凤仙却只能种于室外。
算来他们搜查屋外也够了。
但庵堂内外翻了个遍,竟连最寻常的凤仙都未曾见到一株,更别说那种叶片小而密的特殊凤仙了。
想想也是,山野里栽种招蛇的凤仙,着实不智。何况出家人又不能染指甲,再美艳的颜色对她们也无甚吸引力。
李斐沮丧,悄声问向景知晚:&ldo;丁曹会不会是从别处摘来的凤仙?虽说寺庙就这一处,难保附近也有在家礼佛之人。咱也不能因为捡了枚佛珠便一口咬定是慈心庵的吧?&rdo;
妙枫隐隐听得,问道:&ldo;还有何物证明此事与佛堂相关?不如拿出来让贫尼分辨分辨。&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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