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顾不得多想,又自己进屋看了一回太子。太子李敬梓如今十二岁,身体康健,生得粉雕玉琢。前些日子京中落了雪,陛下办家宴。太子与楚王玩雪着了凉,回来便烧了起来。德善向太医问清了病情以备询问,才向着乾清宫走去。
李霖睡到下午才醒来,仍觉得身子乏,反应也迟钝了许多。他才三十五岁,正值壮年,按说不该有这种反应。李霖按了按太阳穴,将手指攥起又松开,反反复复。他问德善:&ldo;谈大人走了?&rdo;
&ldo;走了。&rdo;德善知道陛下必会问这么一句,只是没想到第一句就是这个,第二句才是:&ldo;阿生如何了?&rdo;
&ldo;太医说殿下已经渐渐退热,便不打紧,再喝几方药,歇上两日,便好透了。&rdo;
&ldo;好。&rdo;李霖终于觉得直觉完全复苏,他走到桌边坐下,定定看着桌上堆积如山的折子。&ldo;咸阳宫那边,还有什么消息?&rdo;
德善不敢大意,一一回报:&ldo;楚王殿下求见太子,说要亲自给太子赔罪,奴才斗胆先拦下了。&rdo;
李霖无奈一笑,&ldo;桢儿想必吓坏了,等阿生不发热了,再叫他来,还有呢?&rdo;
德善的心悬到了嗓子眼。&ldo;惠太妃……也去了。&rdo;
李霖挑起眉。
&ldo;还有三殿下,说是去看望太子殿下。&rdo;
李霖没有说话,若有所思地掀开一本折子。他继位后兄弟死的死,圈的圈,民间一度有些不利的传闻。李霖不欲计较这些,抱住对于先皇的后妃们一碗水端平,便只关注推行新政,时间长了,谣言自然散了。
时间一长,他几乎变了忘了宫中还有这个人。若不是家宴上惠太妃无意中提起的话。
这样看,被关了这么多年,也总算学会隐忍了。李霖叹了口气,&ldo;过些日子召他来说说话吧。&rdo;若是真的磨平了性子,也该重封郡王了。
这么想,李霖的手指又颤了颤。已经十年了,他还能有几个十年?
他翻开一本折子,是有人因太子生病,建议李霖召僧道入宫祈福。若是二十岁时看见这折子,李霖或许会嗤之以鼻,但是想到尚且年幼的阿生,容颜丝毫不见变化的谈昌,李霖的心颤了颤。
但是谈昌当年的话犹在耳边。长生不老,是凡人能奢想的么?
也不是长生不老,其实,能活久一点就好,一点点也行。
几国的使臣又开始讨论传教的事,双方撕的不可开交,谁都不愿让步。姚之远又懒洋洋地带听不听,‐‐他的夫人刚刚又怀上了,正巴不得早些守着点散值回家。谈昌只好亲自上阵,等到他从礼部出来时,天已经快黑透了。入冬之后,天一向黑得早。
&ldo;今日辛苦你,洗三儿礼上给你封个大包。&rdo;最近姚之远不管说起什么,都是眉飞色舞、喜气洋洋的。
谈昌懒洋洋翻了个白眼,&ldo;知道你又有孩儿,又不是第一个,兴奋什么?&rdo;
&ldo;哎,既明你也不小了,娶妻就算了,怎么连个妾都不纳呢?&rdo;姚之远关切地问。一开始因为谈昌父亲有命,令他娶了个牌位,有心与他做亲的都歇了心思,可是随着他官位渐渐升高,后院仍是空着,那些渐渐又都攀附过来了。
&ldo;你管我作甚,还不快回去陪你夫人。&rdo;
姚之远走远了。谈昌朝手心呵了口气,蹭了蹭。刚出来不多久,就见着一个小太监捧着棉袍过来,&ldo;谈大人,陛下找您呢。
&ldo;知道了。&rdo;谈昌心中熨帖,披上棉袍匆匆赶往咸阳宫。
咸阳宫的地龙烧得旺旺的,一进屋子,暖意便扑面袭来,谈昌缓步向前,听到父子俩正在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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