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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第1页）

她在几秒钟的时间内规划好自己岁月静好的形象，并决定以一种坚贞的情绪表现出来。

低下头，轻咳一声，竖立起人民教师特有的严肃表情，轻声呵斥到：&ldo;沈黎，你不要嬉皮笑脸。这是你们陆老师的哥哥，也是你们这两个月的数学老师，你们期末考试试卷就是他出题。&rdo;

沈黎被这一句话吓得不轻，睁大眼睛开始扯着脖子喊：&ldo;可是张老师，他看起来就像电视里那些专门骗女人的大坏蛋，我看过很多这样的案例，真的，老师您这样的大龄未婚女性最危险。&rdo;

张爱玲也看电视，可她从不代号入座。

她拒绝一切可能提醒自己年龄的东西，她觉得自己保养得当，胸前二两赘肉常年处于未发育状态，其实还是少女。

所以她说：&ldo;沈黎同学，你这样以貌取人是不对的。陆老师是从美国留学回来的高级知识分子，他不光是当年市里的高考状元，硕士博士毕业依然坚持在知识的海洋里徜徉，你知道硕士和博士是什么吗？&rdo;

沈黎不知道，但他一点儿也不为自己的无知感到羞涩，反而将眼神重新放在陆行州脸上，重重地点了点头，十分笃定地回答到：&ldo;我知道，那是烈士的一种。&rdo;

陆行州觉得有些听不下去。

他一米八八的身体迈步往前，伸手拦住沈黎面前一大片阳光。

低下头去，看着他问：&ldo;小同学，你刚才看我的眼神很有意思，你认识我？&rdo;

沈黎挺直了自己的脖子，并不觉得心虚。

他认为自己日游三百米，常年参加夏令营，是不会在知识海洋中溺亡的人。

将自己鼓着的腮帮子憋下去，沈黎眼睛眨巴两三下，开始很是语重心长地回答：&ldo;陆老师，我虽然第一眼的确觉得您有些眼熟，但我们其实不认识，我只是遗传了我妈的坏毛病。您可能不太了解，我妈单身多年还没有把自己嫁出去，在路上看见帅小伙儿，每一个她都觉得很熟悉。&rdo;

陆行州站在原地，脸上波澜不惊，沉默许久，终于在无声中扯出一丝平缓的笑意来。

他问：&ldo;那如果一只长相不错的猩猩站在你面前，你也会觉得熟悉？&rdo;

沈黎连一点思考也没有，立即皱着眉头反驳：&ldo;这怎么能比，陆老师你比猩猩聪明多了。&rdo;

陆行州没觉得高兴，只冷着声音回答了一句：&ldo;那可真是谢谢你的慧眼识金。&rdo;

沈黎还不能明白这个词语真正完整的意思，但他心领神会，当即便决定吹嘘遛马，表达自己的敬仰之情：&ldo;那当然，陆老师您会在知识的海洋徜徉，大猩猩又不会。&rdo;

陆行州接下来的话被全数吞进肚子里。

门口传来男老师爽朗的笑声，那人走进办公室，眼角的笑意还没有完全消下去。

他在陆行州面前站定，伸出手往他背上重重一拍，试图以此表达出自己坚实的革命友情：&ldo;你就是新来的陆老师吧，嘿，哥们儿长得可真带劲。我是林又夕，教体育的，偷偷告诉你两件事啊，一个呢是咱们整个年级就你和我俩大老爷们儿，长成你这样儿的，估计得被全校女老师惦记。另一个呢，就是这小子嘴里一向不靠谱，你可别着了他的道。&rdo;

陆行州看着眼前林又夕的脸。

他比自己要矮上一些，鼻子不那么挺，眼睛不那么大，但里面的光却很明亮，一身淳朴的劳动人民气息，乍一看有如改革春风吹大地。

张爱玲上前拉开林又夕的胳膊，轻声告诉他：&ldo;陆老师是国外留学回来的，不习惯和人这么亲近。&rdo;

林又夕于是赶紧退开半米，挠着头发开始道歉：&ldo;对不住对不住，陆老师，那我以后一定注意。对了老张，年级组正张罗着开会呢，老刘让我来喊你，正好陆老师不用去，就把沈黎这小子交给他吧。&rdo;

张爱玲听见这话显得略有些意外。

陆行州却难得地点了头，沉声答到：&ldo;可以。&rdo;

于是，沈黎望着林又夕拉着张爱玲远去的背影，神色颓败，心中不禁泛起一丝苦涩的情绪。

他觉得自己作为一个七岁半的男人，并不善于应付另一个长相出众的男人，毕竟男人的攀比心不可小觑，况且自己还要更加年轻。

陆行州一点没有发现沈黎心中的忧郁。

他在一旁的木椅里坐下，发出一点儿嘎吱作响的声音，手指在桌面上轻敲，眼神掠过面前摊开的作文本，情绪平静地问：&ldo;所以你长大想要做一个扫大街的？&rdo;

沈黎靠在桌边趴下来，小脸放进肉实的胳膊里，挤起嘴边两块软肉，像一只嘴里堆满食物的小胖松鼠，皱着鼻子回答：&ldo;不行吗，妈妈说了，劳动最光荣，陆老师，您作为淌游知识海洋的烈士，难道歧视劳动人民吗。&rdo;

陆行州觉得这话他没有办法接下去。

眼神轻轻从沈黎白嫩的脸上掠过，指着作业上的数字问：&ldo;那你为什么要把分数从八十九改成五十九？&rdo;

沈黎这下倒是显得有些慌张了起来。

他站直身体，绕着自己的手指，小声辩解到：&ldo;我不告诉你。林老师和妈妈都知道的，你不许因为这个骂我。&rdo;

陆行州半辈子从没有和谁动过气，更无所谓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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