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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第1页）

由市区机场前往祖屋还有一个半小时车程，俞扬靠在常周肩上浅眠，狭窄的乡镇小道上两车交会，俞先生的车避让，对车减速太慢，由缓坡上碰撞下来，常周下意识护住俞扬的头，好在震荡只是一下。对车后座的人下来赔礼，见俞扬姐弟站在路边等待司机处理，诧异唤道：&ldo;俞柳姑姑?&rdo;

俞扬回头看，那人脸上浮起笑，确认道：&ldo;真的是你们!不是说晚上才到吗?&rdo;

俞柳认出人来，招呼道：&ldo;这不是郗隐么!一年不见，怎么胖了这么多!&rdo;

男人大约三十岁的年纪，个子很高，虚胖得厉害，但皮肤是江南人惯见的细嫩，因此并不骇人。他也无不悦，只说是&ldo;结婚养的&rdo;，又恭敬称俞扬为&ldo;小叔&rdo;，看见站在一旁的年轻男人，想起妻子所言，惊恍道：&ldo;这位就是……&rdo;

俞扬将人拉到身边，介绍道：&ldo;这是常周，我的伴侣;这是郗隐，我堂侄女的丈夫，建筑师。&rdo;

郗隐拘礼地颔首，&ldo;小‐‐&rdo;

&ldo;婶&rdo;字眼看要脱口，常周急忙阻截：&ldo;叫小常就好。&rdo;

郗隐为难道：&ldo;这岂不乱了辈分。&rdo;

俞柳解救说：&ldo;叫常老师吧!他和我是同事。&rdo;

&ldo;常老师。&rdo;郗隐拭着满头的汗。贺惜安领着弟弟下车，上前叫了人，又问：&ldo;姐夫去哪里这样心急?&rdo;

&ldo;啊!&rdo;他震颤地一抖，神经张弛之下竟有些糊涂，慌神道，&ldo;小轸快生了，我这是赶去市区医院!我，我不能作陪，得赶紧走了。&rdo;

&ldo;那还不快去!&rdo;俞柳责备道，&ldo;怎么不清醒成这样，还和我们闲谈。&rdo;

郗隐被驱赶地往车上爬，&ldo;小轸的预产期原来不在这几日，我没准备好，太紧张了‐‐&rdo;探出车窗问，&ldo;你们和我一道去吗?爸妈都在医院，爷爷还在浔阳，祖宅现下也没有人。&rdo;

俞扬道：&ldo;当然要去。你去前边带路，我叫司机跟着。&rdo;

到了医院，俞轸已进了分娩室，俞扬和堂兄嫂问候过，又吩咐人去准备红包，才带着常周和两个外甥去休息室等候。约两个小时后婴孩的啼哭声传来，俞柳和堂弟妹、郗隐跟去病房照顾俞轸，等护士将孩子抱来，另外五个男性团团跟进，小床里红包厚实得能做被子，新妈妈俏笑着说：&ldo;我儿子可真会挑时间&rdo;。俞扬问取名了没有，俞轸&ldo;哎呀&rdo;叫一声，忙让父亲给老家长打电话。俞扬叔父为避免展露出&ldo;p005&rdo;的欣喜，清高地出让了取名权。于是众人在不宽敞的病房里七嘴八舌地论起典故来，郗隐和常周两个外行头昏脑胀地听着，最后俞轸一锤定音，&ldo;听小叔的，叫&lso;俞乘兴&rso;，稀里糊涂怀的，稀里糊涂生了，叫&lso;乘兴&rso;正好，哈哈!&rdo;她父亲只得掩上耳朵装聋，&ldo;胡妄说些什么。&rdo;

似是印证般地，晚间天竟飘起细细的春雪来，倒真有了几分王子猷雪夜访戴的气韵。预防着明日路变得泥泞，俞扬一行人连夜回了祖屋。奔波的劳累受了速冻，反令常周精神起来。祖屋还住了旁支，俞扬放心不下他乱走，将人禁锢在被窝，讲了些古板的继承、宗法道理哄他睡觉，不想催眠不成，反被他的探究欲弄得没了瞌睡。俞扬索性为他预习功课，语气混沌地说：&ldo;……我叔父名彰，行字简能，与我父亲合取&lso;乾道易知，坤道简能&rso;之义。他是个考古学家，十几岁时赴欧洲留学，二十二岁即拿到博士学位归国任教。特别时期，叔父和我父亲一样受了些苦，不过我父亲为人刚烈，不受拘束，因而被人构陷;我叔父虽也能言巧辨，但在外人面前从不争是非，所以只是被善妒之人排挤。后来我父亲客死他乡，叔父就成了俞家的当家人。我堂兄‐‐今天你已经见过‐‐走了仕途，我叔父颇感不齿，所以并不偏爱这个独子。未来家族中主事的必然是俞轸……&rdo;

&ldo;为什么不是俞柳教授?她才是最年长的。&rdo;

&ldo;我姐不是许多年前就被贺平骗去了么。&rdo;他淡淡道。

常周又问：&ldo;为什么不是你?按照你先前讲的，你是长兄遗子，应该优先于你堂兄，更别说你堂侄女。&rdo;

&ldo;有道理，我怎么没想到。&rdo;俞扬故作深思模样，&ldo;你喜欢这个宅子吗?虽然我嫌它太老，梁木都要坏尽了，但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可以争取一下。&rdo;

常周抿着嘴，作势狠捶他，俞扬接住他的手一点点摊开，笑说：&ldo;我说了原因，你没有听懂。&rdo;

&ldo;什么?&rdo;

&ldo;我说‐‐&lso;泰山其颓，梁木其坏，哲人其萎。&rso;等我叔父……退隐了，家里值得敬仰的人就不多了……&rdo;他目色萧条，常周忍不住扶他的下巴，吹捧他，&ldo;不是还有你吗?&rdo;

俞扬强抑着笑，&ldo;傻子。我是什么?我只是个商人。&rdo;

常周犹不赞同，&ldo;除你以外也还有别人。后辈、孩子，无不是希望。&rdo;

&ldo;是我悲观了，孩子才是希望。&rdo;俞扬诚恳地说，越看他越觉爱惜，凑上前去追逐他的呼吸，&ldo;常老师说话总是发人深省，令人耳目一新。怎么办，我还想求你帮我答疑解惑……&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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