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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第1页）

俞扬靠在门框上提议：&ldo;那今天要不要搭我的便车，以为你的&lso;炼器&rso;大业争取点时间?&rdo;‐‐为什么是&ldo;便车&rdo;?到底还是害怕唐突了人。

入夜，常周正在书房忙碌，俞扬走进来，悠闲地踱到书案前，陈纸、研墨，润笔、临帖，难得做起了不为丢脸的雅事，果然，把人吸引了过来，俞扬并不抬头，仍旧专注笔下，心里厚脸皮地自赞：&ldo;道劲非怒，迟留非滞，真是恰到好处!&rdo;等人静静地抱臂观摩了一会儿，方道：&ldo;有兴趣?&rdo;

常周有些赧然地摇头，&ldo;我对这个一窍不通，只是觉得好玩。&rdo;

&ldo;好玩不如一试?&rdo;俞扬递笔，常周怯地摆手后退，却被拉住，&ldo;怕什么?传闻张旭观舞剑遂得翰墨意，书法与万事无不相通，说不定……你能将弦理论化而入墨，开宗立派、列品入流呢。&rdo;嘴里胡诌着，手上拉来了人并肩站在书案前。

&ldo;你真是……&rdo;常周被迫握了那支狼毫大楷，&ldo;巧舌如簧&rdo;四字未说出口，右手扶左手，五指被包在烫人的手心里，指节交如错纵的莲藕;两只有力的臂腕相贴，理智乱如胶着的塘泥;俞先生问：&ldo;左手行吗?&rdo;气息沁如飐水的荷风。

&ldo;在想什么?&rdo;俞扬转头道。

常周原本望着他的鬓角，此时对上他暖得熏人的眼睛，他感到自己的视线像一张误捕住大鱼的网般，沉重得收不回来，他情不自禁道：&ldo;我在想这个季节后湖的荷花该开了。&rdo;

俞扬握着他的手书写一道短横，&ldo;为什么不去看看?&rdo;

&ldo;案牍劳形。我在处理一个很棘手的……呃……数学问题……&rdo;常周的注意力落到纸上那歪歪扭扭的笔画上，揶揄道，&ldo;这个振动果然很有弦理论的美感。&rdo;

俞扬稍用了点力，喧宾夺主，写完最后的捺笔，那是一个&ldo;散&rdo;字。常周因乍然的恣纵力道怔住，俞先生因势利导，&ldo;我父亲生前教育我，&lso;欲书先散怀抱&rso;，想要成其事，必须先学会松弛神经，总是绷紧，其实是对自己极度的不信任。不仅书法如此，其他事情也是这样，你觉得对不对?&rdo;

&ldo;我怎么觉得，你是在曲折地劝我不要太沉迷于工作?&rdo;

&ldo;看，你的理解能力哪里有问题?&rdo;既达了目的，俞扬将笔放回笔搁上，&ldo;我那个视你为偶像的小外甥，昨天对我说，小舅舅，你有没有觉得常老师这几天消瘦了很多?我怕我再不阻止你，他就该进来上演&lso;春香闹学&rso;了。所以，我是来问‐‐&rdo;话锋一折，&ldo;你晚上是否有空一起吃个夜宵。&rdo;

常周不解地留意他的神情，俞扬知道对方大概隐约察觉出自己近乎殷勤的待客之道了，但那种不该出现在成年人眼睛里的不谙世事的迷惘让他心动不已，一种哈迪斯掳走贝瑟芬妮般的冲动摄住了他，他几乎想继续引他到悬崖边缘，这时，常周轻轻撇开了视线，自若道：&ldo;当然有空，不过……作为借宿者，我是不是应该有请客的自觉?你和吟川想吃什么?我点餐。&rdo;

粗粗一对口味，才发现是众口难调。常先生嗜甜，贺小朋友嗜辣，俞先生厌甜又厌辣，贺吟川揭露小舅舅的口味是&ldo;纽约高级粤菜餐厅惯出来的&rdo;，俞扬争辩道：&ldo;胡说，分明是美式快餐和健身餐糟蹋出来的。&rdo;常周拍板道：&ldo;那就叫一只盐水鸭!&rdo;贺吟川窝在沙发里笑，指尖挨个点过去，&ldo;本地人，美国人，泾渭分明!啧啧啧。&rdo;俞扬指着茶几上的零食包装说：&ldo;自己收拾干净，否则你就要降格为猪猡了，四川人。&rdo;

夜宵过后已是九点，贺吟川提议一起看纪录片，难得常周偷闲留下，俞扬欣然作陪，一起积食，不料片子起头就是一窝的冷血动物纠缠得难分难舍。俞扬登时便头皮发麻，脸色煞白，瀑汗直流，胃液翻涌，哪里还装的出沉着镇定，连忙让贺吟川换一部。常周好笑问：&ldo;你这样怕蛇?&rdo;

贺吟川也鄙夷道：&ldo;教生物的小亮老师说，所有的生命都是平等的，每一个物种都有它别具一格的美。&rdo;

俞扬惊魂甫定，开脱道：&ldo;我和它哪里平等?它简直是我的天敌，你在苛求一只鸡去欣赏黄鼠狼的美感!去，换一个。&rdo;

贺吟川嘟囔着跳下沙发，找了部中文历史人文片。那旁白念得人昏昏沉沉，配合暗沉的宫闱画面，看得人像是一头扎进了黑布袋里。三个人轮着按了几回加速键，最终旁白成了涡轮转动似的胡搅，这下在场的没一个是中国人了。

贺吟川心不在焉，左瞥右瞥，半天举棋不定，干咳两声，&ldo;小舅舅，我问你一个问题。&rdo;

&ldo;问就问，拘谨做什么。&rdo;

贺吟川道：&ldo;你觉得在亲密关系里，智商和情商哪个更重要?&rdo;

俞扬手垫在脑后靠回沙发，心想真是小孩会问的问题，慵懒说：&ldo;那要先计量情商和智商的相关性。&rdo;

贺吟川直晃他肩膀，&ldo;哎呀‐‐不是问你这个，你就当我在问，智力水平相当和包容理解哪个更重要。&rdo;

&ldo;那当然是智力。&rdo;俞扬斩钉截铁，&ldo;譬如你说一个笑话，你是希望对方真的觉得好笑，还是假装很好笑的样子?智力水平差异太大的两个人根本不能在一个层面上思考，又如何去相爱?难道靠假装互相理解吗?&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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