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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第1页）

勉强支撑起饥饿困倦的身体，强忍着脚上的疼痛，他一瘸一拐地向工务段办公室走去。

&ldo;我是张x的弟弟，做生意赔了本，扒火车回来的。&rdo;工务段领导疑惑的目光在他身上又短又瘦的衣服上扫来扫去，他深知一言不慎，满盘皆输，尽可能装出一副老实诚恳的样子，话语也哀婉凄切，&ldo;现在我身上一分钱也没有了。刚才去找我大哥，不巧他不在。请求领导暂惜二十块钱。我一回家，马上打电话，让我大哥还您。&rdo;态度万分恳切，措词十分得体。

那位领导犹豫片刻，刚刚的一点怀疑被他一番言语打消了：&ldo;你哥出差了……嗯……好吧，借你二十块钱，不过你得打个借条。&rdo;

他抑制住欣喜若狂的心情，装得感激涕零：&ldo;中、中……谢谢，谢谢!&rdo;

领导带着他走进工务段财务室，迈进门来，他眼前一亮：保险柜!财务室里摆着一台保险柜。久违了，保险柜!

他忙收摄心性，低眉顺目地写借条、领钱、毕恭毕敬地向领导和出纳员致谢。临出门时，他习惯成自然地将室内扫视一眼。以这一眼，保险柜摆放的力位、室内的门窗出入口，一一摄入了他的眼帘，工务段领导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做了一回地地道道的东郭先生：他怜悯那只&ldo;中山狼&rdo;，谁知&ldo;中山狼&rdo;恩将仇报。六个月之后，工务段财务室失窃，有贼趁夜潜入财务室，撬开保险柜，窃走了一万两千元。

二、包藏祸心

&ldo;妈呀……妈呀……儿子看您来了，您怎么不说话……&rdo;

他拍着一丘土坟，悲痛欲绝。

枝头呼啸的风，发出呜咽的悲鸣;刚刚发芽的小草，还没遮住这座新坟。坟前摆着四样祭品，点燃的香冒着缕缕烟雾。

他跪在坟前，呼天抢地，哭得天昏地暗。

在狱中，他朝思夜想，惦念着老母，妈妈的头发是不是更加花白?妈妈的皱纹是不是爬满了额头?妈妈的身体还是那样瘦弱吗?妈妈的音容笑貌常常出现在梦境……

&ldo;妈呀，儿子日夜想念您，您怎么不等一等不孝的儿子啊!&rdo;……

从监狱逃跑出来后，在宝丰工务段以大哥的名义借了二十块钱，他乘夜色逃往20公里外的平顶山市‐‐他不敢贸然逃回许昌，他也不敢白天行动。平顶山市有他五弟张立华的岳父张君舜家。

开门的瞬间，张君舜大吃一惊：他怎么来了!就是这个家伙，拉着自己的女婿张立华一起作案，撬盗保险柜，他被判了无期徒刑，女婿也被判了有期徒刑。

他怎么出来了?!

张君舜的心提到了喉咙口，女婿的这位四哥，别看长相漂亮、风度潇洒，他可是只&ldo;恶虎&rdo;呀!

&ldo;恶虎&rdo;从开了一条缝隙的大门硬挤了进来，大大咧咧地往沙发上一坐，无耻地笑着：&ldo;我是从监狱里逃跑出来的。&rdo;他顺手从桌上拿起一支烟，嗅了嗅，点燃，狠狠抽了一大口。&ldo;你留不留我?不留，我就死在这儿!反正出去肯定也是死。&rdo;

张君舜哆嗦起来‐‐自己是国家干部，理应报案;可是这只&ldo;恶虎&rdo;啥事都能做得出来。

张君舜跌坐在沙发里，双手捧头，心里开锅般翻腾：咋办咋办?

&ldo;恶虎&rdo;欣赏地看着老头儿发愁，心里乐不可支。

张君舜考虑再三，终于无奈地说：&ldo;好吧，等到晚上再说。&rdo;

&ldo;恶虎&rdo;又一次得逞，当晚留在了张君舜家。

张君舜没有想到，作为一个国家干部，一个共和国公民，由于他的窝藏包庇，造成了多么严重的后果。

当晚，张君舜赶到许昌，找到自己的女婿张立华‐‐那只&ldo;恶虎&rdo;同父同母的五弟和他们同母异父的三哥张志淮。兄弟俩找了辆车，连夜赶到平顶山，接走了&ldo;恶虎&rdo;。

但是他不敢回许昌，此刻，许昌肯定布下了天罗地网，专等他上钩。他才不那么傻呢!3月15日凌晨，他让三哥和五弟把他送到母亲的老家‐‐河南省商水县邓城乡百帝庙村。

到了舅舅家，他迫不及待地问起母亲的近况。舅舅哽咽着说：&ldo;孩儿呀，你妈已经去世啦!&rdo;好似一个晴天霹雳，把他震得头晕目眩。好半天，他才&ldo;哇&rdo;地哭出声来……

他深知，百帝庙村一点也不保险，警察们肯定要追到这里。但是在逃跑之前，他必须看一看可怜的老母亲，给她老人家上一上坟。

痛哭一阵之后，虽然头发晕，喉咙发苦，但心里好受些了。

他呆呆地坐在坟前。29年的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

1965年8月，在百帝庙村低矮破旧的茅草房里，他呱呱降生。上有一个姐姐、三个哥哥，后来母亲又陆续给他生了两个弟弟。上小学时，母亲让他在籍贯栏填写&ldo;安徽省肖县&rdo;，他一直不解：自己一家明明是河南省商水县人嘛，爹爹是山东枣庄煤矿的工人，妈妈在家乡务农，咋要写&ldo;安徽肖县&rdo;?

小时候，妈妈常常把他抱在膝头，疼爱地抚摸着他的头发，低声叹息：&ldo;孩儿啊，苦命的孩儿……&rdo;他仰起小脸看着妈妈慈祥的脸，看着那脸上渐渐生出的皱纹，看着那鬓角渐渐染上的白霜，看着那慈爱的眼睛里流出泪水……他的心被揪得生疼，想问妈妈的话也哽在喉咙里，不敢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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