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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第1页）

王夫人听了这一席话，很近情理，因叹道：&ldo;你起来。我也知道你是大家子的姑娘出身，不至这样轻薄，不过我气激你的话。但只如今且怎么处?

你婆婆才打发人封了这个给我瞧，把我气了个死。&rdo;凤姐道：&ldo;太太快别生气。

若被众人觉察了，保不定老太太不知道。且平心静气，暗暗访察，才能得这个实在;纵然访不着，外人也不能知道。如今惟有趁着赌钱的因由革了许多人这空儿，把周瑞媳妇、旺儿媳妇等四五个贴近不能走话的人，安插在园里，以查赌为由。再如今他们的丫头也太多了，保不住人大心大，生事作耗，等闹出来，反悔之不及。如今若无故裁革，不但姑娘们委屈，就连太太和我也过不去。不如趁着这个机会，以后凡年纪大些的，或有些磨牙难缠的，拿个错儿撵出去，配了人：一则保的住没有别事，二则也可省些用度。太太想我这话如何?&rdo;王夫人叹道：&ldo;你说的何尝不是。但从公细想，你这几个姊妹，每人只有两三个丫头象人，馀者竟是小鬼儿似的。如今再去了，不但我心里不忍，只怕老太太未必就依。虽然艰难，也还穷不至此。我虽没受过大荣华，比你们是强些，如今宁可省我些，别委屈了他们。你如今且叫人传周瑞家的等人进来，就吩咐他们快快暗访这事要紧!&rdo;

凤姐即唤平儿进来，吩咐出去。一时，周瑞家的与吴兴家的、郑华家的、来旺家的、来喜家的现在五家陪房进来。王夫人正嫌人少，不能勘察，忽见邢夫人的陪房王善保家的走来，正是方才是他送香袋来的。王夫人向来看视邢夫人之得力心腹人等原无二意，今见他来打听此事，便向他说：&ldo;你去回了太太，也进园来照管照管，比别人强些。&rdo;王善保家的因素日进园去，那些丫鬟们不大趋奉他，他心里不自在，要寻他们的故事又寻不着，恰好生出这件事来，以为得了把柄;又听王夫人委托他，正碰在心坎上，道：&ldo;这个容易。不是奴才多话，论理这事该早严紧些的。太太也不大往园里去，这些女孩子们，一个个倒象受了诰封似的，他们就成了千金小姐了。闹下天来，谁敢哼一声儿。不然，就调唆姑娘们，说欺负了姑娘们了，谁还耽得起!&rdo;

王夫人点头道：&ldo;跟姑娘们的丫头比别的娇贵些，这也是常情。&rdo;王善保家的道：&ldo;别的还罢了，太太不知，头一个是宝玉屋里的晴雯那丫头，仗着他的模样儿比别人标致些，又长了一张巧嘴，天天打扮的象个西施样了，在人跟前能说惯道，抓尖要强。一句话不投机，他就立起两只眼睛来骂人。妖妖调调，大不成个体统。&rdo;王夫人听了这话，猛然触动往事，便问凤姐道：&ldo;上次我们跟了老太太进园逛去，有一个水蛇腰，削肩膀儿，眉眼又有些象你林妹妹的，正在那里骂小丫头，我心里很看不上那狂样子。因同老太太走，我不曾说他;后来要问是谁，偏又忘了。今日对了槛儿，这丫头想必就是他了?&rdo;

凤姐道：&ldo;若论这些丫头们，共总比起来，都没晴雯长得好。论举止言语，他原轻薄些。方才太太说的倒很象他，我也忘了那日的事，不敢混说。&rdo;王善保家的便道：&ldo;不用这样，此刻不难叫了他来，太太瞧瞧。&rdo;王夫人道：&ldo;宝玉屋里常见我的，只有袭人麝月，这两个笨笨的倒好。要有这个，他自然不敢来见我呀。我一生最嫌这样的人，且又出来这个事。好好的宝玉倘或叫这蹄子勾引坏了，那还了得。&rdo;因叫自己的丫头来，吩咐他道：&ldo;你去，只说我有话问他，留下袭人麝月伏侍宝玉，不必来;有一个晴雯最伶俐，叫他即刻快来。你不许和他说什么!&rdo;

小丫头答应了，走入怡红院，正值晴雯身上不好，睡中觉才起来，发闷呢，听如此说，只得跟了他来。素日晴雯不敢出头，因连日不自在，并没十分妆饰，自为无碍。及到了凤姐房中，王夫人一见他钗軃鬓松，衫垂带褪，大有春睡捧心之态，而且形容面貌恰是上月的那人，不觉勾起方才的火来，王夫人便冷笑道：&ldo;好个美人儿，真象个&lso;病西施&rso;了。你天天作这轻狂样儿给谁看!你干的事，打量我不知道呢。我且放着你，自然明儿揭你的皮!

‐‐宝玉今日可好些?&rdo;晴雯一听如此说，心内大异，便知有人暗算了他，虽然着恼，只不敢作声。他本是个聪明过顶的人，见问宝玉可好些，他便不肯以实话答应，忙跪下回道：&ldo;我不大到宝玉房里去，又不常和宝玉在一处，好歹我不能知，那都是袭人合麝月两个人的事，太太问他们。&rdo;王夫人道：&ldo;这就该打嘴。你难道是死人?要你们做什么?&rdo;晴雯道：&ldo;我原是跟老太太的人，因老太太说园里空大，人少，宝玉害怕，所以拨了我去外间屋里上夜，不过看屋子。我原回过我笨，不能伏侍，老太太骂了我，&lso;又不叫你管他的事，要伶俐的做什么?&rso;我听了不敢不去，才去的。不过十天半月之内，宝玉叫着了，答应几句话，就散了。至于宝玉的饮食起居，上一层有老奶奶老妈妈们，下一层有袭人、麝月、秋纹几个人。我闲着还要做老太太屋里的针线，所以宝玉的事竟不曾留心。太太既怪，从此后我留心就是了。&rdo;王夫人信以为实了，忙说：&ldo;阿弥陀佛!你不近宝玉，是我的造化。竟不劳你费心!

既是老太太给宝玉的，我明儿回了老太太再撵你!&rdo;因向王善保家的道：&ldo;你们进去，好生防他几日，不许他在宝玉屋里睡觉，等我回过老太太，再处治他。&rdo;喝声：&ldo;出去!站在这里，我看不上这浪样儿!谁许你这么花红柳绿的妆扮!&rdo;晴雯只得出来。这气非同小可，一出门，便拿绢子握着脸，一头走，一头哭，直哭到园内去。

这里王夫人向凤姐等自怨道：&ldo;这几年我越发精神短了，照顾不到，这样妖精似的东西竟没看见!只怕这样的还有，明日倒得查查。&rdo;凤姐见王夫人盛怒之际，又因王善保家的是邢夫人的耳目，常时调唆的邢夫人生事，纵有千百样言语，此刻也不敢说，只低头答应着。王善保家的道：&ldo;太太且请息怒。这些事小，只交与奴才。如今要查这个是极容易的。等到晚上园门关了的时节，内外不通风，我们竟给他们个冷不防，带着人到各处丫头们房里搜寻。想来谁有这个，断不单有这个，自然还有别的。那时翻出别的来，自然这个也是他的了。&rdo;王夫人道：&ldo;这话倒是。若不如此，断乎不能明白。&rdo;

因问凤姐：&ldo;如何?&rdo;凤姐只得答应说：&ldo;太太说是，就行罢了。&rdo;王夫人道：&ldo;这主意很是，不然一年也查不出来。&rdo;于是大家商议已定。

至晚饭后，待贾母安寝了，宝钗等入园时，王家的便请了凤姐一并入园，喝命将角门皆上锁，便从上夜的婆子处来抄检起。不过抄检些多馀攒下蜡烛灯油等物。王善保家的道：&ldo;这也是脏，不许动的，等明日回过太太再动。&rdo;

于是先就到怡红院中，喝命关门。当下宝玉正因晴雯不自在，忽见这一干人来，不知为何直扑了丫头们的房门去。因迎出凤姐来，问是何故。凤姐道：&ldo;丢了一件要紧的东西，因大家混赖，恐怕有丫头们偷了，所以大家都查一查，去疑儿。&rdo;一面说，一面坐下吃茶。王家的等搜了一回，又细问：&ldo;这几个箱子是谁的?&rdo;都叫本人来亲自打开。袭人因见晴雯这样，必有异事，又见这番抄检，只得自己先出来打开了箱子并匣子，任其搜检一番，不过平常通用之物。随放下又搜别人的，挨次都一一搜过。到晴雯的箱子，因问：&ldo;是谁的?怎么不打开叫搜?&rdo;袭人方欲替晴雯开时，只见晴雯挽着头发闯进来，豁啷一声将箱子掀开，两手提着底子往地下一倒，将所有之物尽都倒出来。王善保家的也觉没趣儿，便紫胀了脸，说道：&ldo;姑娘你别生气。我们并非私自就来的，原是奉太太的命来搜察，你们叫翻呢，我们就翻一翻，不叫翻，我们还许回太太去呢。那用急的这个样子!&rdo;晴雯听了这话，越发火上烧油，便指着他的脸说道：&ldo;你说你是太太打发来的，我还是老太太打发来的呢!太太那边的人我也都见过，就只没看见你这么个有头有脸大管事的奶奶!&rdo;凤姐见晴雯说话锋利尖酸，心中甚喜，却碍着邢夫人的脸，忙喝住晴雯。那王善保家的又羞又气，刚要还言，凤姐道：&ldo;妈妈，你也不必和他们一般见识，你且细细搜你的，咱们还到各处走走呢。再迟了走了风，我可担不起。&rdo;王善保家的只得咬咬牙，且忍了这口气，细细的看了一看，也无甚私弊之物。回了凤姐，要别处去，凤姐道：&ldo;你可细细的查，若这一番查不出来，难回话的。&rdo;众人都道：&ldo;尽都细翻了，没有什么差错东西。虽有几样男人物件，都是小孩子的东西，想是宝玉的旧物，没甚关系的。&rdo;凤姐听了，笑道：&ldo;既如此，咱们就走，再瞧别处去。&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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