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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第1页）

贾母因问道：&ldo;前儿这些人家送礼来的，共有几家有围屏?&rdo;凤姐儿道：&ldo;共有十六家。有十二架大的，四架小的炕屏。内中只有甄家一架大屏，十二扇大红缎子刻丝&lso;满床笏&rso;，一面泥金&lso;百寿图&rso;的是头等。还有粤海将军邬家的一架玻璃的还罢了。&rdo;贾母道：&ldo;既这么样，这两架别动，好生搁着，我要送人的。&rdo;凤姐答应了。鸳鸯忽过来，向凤姐脸上细瞧。引的贾母问说：&ldo;你不认得他?只管瞧什么?&rdo;鸳鸯笑道：&ldo;我看他的眼肿肿的，所以我诧异。&rdo;贾母便叫&ldo;过来&rdo;，也细细的看。凤姐笑道：&ldo;才觉的发痒，揉肿了些。&rdo;

鸳鸯笑道：&ldo;别又是受了谁的气了罢。&rdo;凤姐笑道：&ldo;谁敢给我气受?就受了气，老太太好日子，我也不敢哭啊。&rdo;贾母道：&ldo;正是呢。我正要吃饭，你在这里打发我吃，剩下的，你和珍儿媳妇吃了。你们两个在这里帮着师父们替我拣佛头儿，你们也积积寿。前儿你妹妹们和宝玉都拣了，如今也叫你们拣拣，别说我偏心。&rdo;说话时先摆了一桌素馔来，两个姑子吃。然后摆上荤的，贾母吃毕，抬出外间。尤氏凤姐二人正吃着，贾母又叫把喜鸾四姐儿二人叫来，跟他二人吃毕，洗了手，点上香，捧上一升豆子来，两个姑子先念了佛偈，然后一个一个的拣在一个笸箩内，明日煮熟了，令人在十字街结寿缘。

贾母歪着，听两个姑子说些因果。

鸳鸯早已听见琥珀说凤姐哭之一事，又和平儿前打听得原故，晚间人散时，便回说：&ldo;二奶奶还是哭的，那边大太太当着人给二奶奶没脸。&rdo;贾母因问：&ldo;为什么原故?&rdo;鸳鸯便将原故说了。贾母道：&ldo;这才是凤丫头知礼处。

难道为我的生日，由着奴才们把一族中的主子都得罪了，也不管罢?这是大太太素日没好气，不敢发作，所以今儿拿着这个作法，明是当着众人给凤姐儿没脸罢了。&rdo;正说着，只见宝琴来了，也就不说了。

贾母忽想起留下的喜姐儿四姐儿，叫人吩咐园中婆子们：&ldo;要和家里的姑娘一样照应。倘有人小看了他们，我听见可不饶。&rdo;婆子答应了，方要走时，鸳鸯道：&ldo;我说去罢。他们那里听他的话?&rdo;说着，便一径往园里来。

先到稻香村中，李纨与尤氏都不在这里。问丫鬟们，都说：&ldo;在三姑娘那里呢。&rdo;鸳鸯回身，又来至晓翠堂，果见那园中人都在那里说笑。见他来了，都笑说：&ldo;你这会子又跑到这里做什么?&rdo;又让他坐。鸳鸯笑道：&ldo;不许我逛逛么?&rdo;于是把方才的话说了一遍。李纨忙起身听了，即刻就叫人把各处的头儿唤了一个来，令他们传与诸人知道，不在话下。这里尤氏笑道：&ldo;老太太也太想的到。实在我们年轻力壮的人，捆上十个也赶不上。&rdo;李纨道：&ldo;凤丫头仗着鬼聪明，还离脚踪儿不远，咱们是不能的了。&rdo;鸳鸯道：&ldo;罢哟，还提&lso;凤丫头&rso;&lso;虎丫头&rso;呢。他的为人，也可怜见儿的。虽然这几年没有在老太太、太太跟前有个错缝儿，暗里也不知得罪了多少人。总而言之，为人是难做的：若太老实了，没有个机变，公婆又嫌太老实了家里人也不怕;若有些机变，未免又&lso;治一经损一经&rso;。如今咱们家更好，新出来的这些底下字号的奶奶们，一个个心满意足，都不知道要怎么样才好，少不得意，不是背地里嚼舌根，就是调三窝四的。我怕老太太生气，一点儿也不肯说，不然我告诉出来，大家别过太平日子。这不是我当着三姑娘说：老太太偏疼宝玉，有人背地怨言还罢了，算是偏心;如今老太太偏疼你，我听着也是不好。这可笑不可笑?&rdo;探春笑道：&ldo;糊涂人多，那里较量得许多?我说倒不如小户人家，虽然寒素些，倒是天天娘儿们欢天喜地，大家快乐。我们这样人家，人都看着我们不知千金万金、何等快乐，殊不知这里说不出来的烦难，更利害!&rdo;

宝玉道：&ldo;谁都象三妹妹心多事?我常劝你总别听那些俗语、想那些俗事，管安富尊荣才是，比不得我们，没这清福，应该混闹的。&rdo;尤氏道：&ldo;谁都象你是一心无挂碍，只知道和姊妹们玩笑，饿了吃，困了睡，再过几年，不过是这样，一点后事也不虑。&rdo;宝玉笑道：&ldo;我能够和姊妹们过一日，是一日，死了就完了，什么后事不后事。&rdo;李纨等都笑道：&ldo;这可又是胡说了。就算你是个没出息的，终老在这里，难道他姐儿们都不出门子罢?&rdo;尤氏笑道：&ldo;怨不得都说你空长了个好胎子，真真是个傻东西。&rdo;宝玉笑道：&ldo;人事难定，谁死谁活?倘或我在今日明日、今年明年死了，也算是随心一辈子了。&rdo;众人不等说完，便说：&ldo;越发胡说了!别和他说话才好。要和他说话，不是呆话，就是疯话。&rdo;喜鸾因笑道：&ldo;二哥哥，你别这么说，等这里姐姐们果然都出了门，横竖老太太、太太也闷的慌，我来和你作伴儿。&rdo;李纨尤氏都笑道：&ldo;姑娘也别说呆话。难道你是不出门子的吗?&rdo;一句说的喜鸾也臊了，低了头。当下已起更时分，大家各自归房安歇，不提。

且说鸳鸯一径回来，刚至园门前，只见角门虚掩，犹未上闩。此时园内无人来往，只有班儿房子里灯光掩映，微月半天。鸳鸯又不曾有伴，也不曾提灯，独自一个，脚步又轻，所以该班的人皆不理会。偏要小解，因下了甬路，找微草处走动，行至一块湘山石后大桂树底下来。刚转至石边，只听一阵衣衫响，吓了一惊不小。定睛看时，只见是两个人在那里，见他来了，便想往树丛石后藏躲。鸳鸯眼尖，趁着半明的月色，早看见一个穿红袄儿、梳鬅头、高大丰壮身材的，是迎春房里司棋。鸳鸯只当他和别的女孩子也在此方便，见自己来了，故意藏躲，吓着玩耍，因便笑叫道：&ldo;司棋!你不快出来，吓着我，我就喊起来，当贼拿了。这么大丫头，也没个黑家白日，只是玩不够。&rdo;这本是鸳鸯戏语，叫他出来。谁知他贼人胆虚，只当鸳鸯已看见他的首尾了，生恐叫喊出来，使众人知觉，更不好;且素日鸳鸯又和自己亲厚，不比别人：便从树后跑出来，一把拉住鸳鸯，便双膝跪下，只说：&ldo;好姐姐!千万别嚷!&rdo;

鸳鸯反不知他为什么，忙拉他起来，问道：&ldo;这是怎么说?&rdo;司棋只不言语，浑身乱颤。鸳鸯越发不解。再瞧了一瞧，又有一个人影儿，恍惚象是个小厮，心下便猜着了八九分，自己反羞的心跳耳热，又怕起来。因定了一会，忙悄问：&ldo;那一个是谁?&rdo;司棋又跪下道：&ldo;是我姑舅哥哥。&rdo;鸳鸯啐了一口，却羞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司棋又回头悄叫道：&ldo;你不用藏着，姐姐已经看见了。快出来磕头。&rdo;那小厮听了，只得也从树后跑出来，磕头如捣蒜。鸳鸯忙要回身，司棋拉住苦求，哭道：&ldo;我们的性命都在姐姐身上，只求姐姐超生我们罢了!&rdo;鸳鸯道：&ldo;你不用多说了，快叫他去罢。横竖我不告诉人就是了。你这是怎么说呢!&rdo;一语未了，只听角门上有人说道：&ldo;金姑娘已经出去了，角门上锁罢。&rdo;鸳鸯正被司棋拉住，不得脱身，听见如此说，便忙着接声道：&ldo;我在这里有事，且略等等儿我出来了。&rdo;司棋听了，只得松手，让他去了。要知端底，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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