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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第1页）

彼时贾代儒、代修、贾敕、贾效、贾敦、贾赦、贾政、贾琮、贾、贾珩、贾珖、贾琛、贾琼、贾璘、贾蔷、贾菖、贾菱、贾芸、贾芹、贾蓁、贾萍、贾藻、贾蘅、贾芬、贾芳、贾蓝、贾菌、贾芝等都来了。贾珍哭的泪人一般，正和贾代儒等说道：&ldo;合家大小，远近亲友，谁不知我这媳妇比儿子还强十倍。如今伸腿去了，可见这长房内绝灭无人了!&rdo;说着又哭起来。众人劝道：&ldo;人已辞世，哭也无益，且商议如何料理要紧。&rdo;贾珍拍手道：&ldo;如何料理!

不过尽我所有罢了!&rdo;正说着，只见秦邦业、秦钟、尤氏几个眷属尤氏姊妹也都来了，贾珍便命贾琼、贾琛、贾璘、贾蔷四个人去陪客，一面吩咐去请钦天监阴阳司来择日。择准停灵七七四十九日，三日后开丧送讣闻。这四十九日，单请一百零八众僧人在大厅上拜&ldo;大悲忏&rdo;，超度前亡后死鬼魂;另设一坛于天香楼，是九十九位全真道士，打十九日解冤洗业醮。然后停灵于会芳园中，灵前另外五十众高僧、五十位高道对坛，按七作好事。那贾敬闻得长孙媳妇死了，因自为早晚就要飞升，如何肯又回家染了红尘将前功尽弃呢。故此并不在意，只凭贾珍料理。

且说贾珍恣意奢华，看板时，几副杉木板皆不中意。可巧薛蟠来吊，因见贾珍寻好板，便说：&ldo;我们木店里有一副板，总是铁网山上出的，作了棺材，万年不坏的。这还是当年先父带来的，原系忠义亲王老千岁要的，因他坏了事，就不曾用。现在还封在店里，也没有人买得起。你若要就抬来看看。&rdo;

贾珍听说甚喜，即命抬来。大家看时，只见帮底皆厚八寸，纹若槟榔，味若檀麝，以手扣之，声如玉石。大家称奇。贾珍笑问道：&ldo;价值几何?&rdo;薛蟠笑道：&ldo;拿着一千两银子只怕没处买;什么价不价，赏他们几两银子作工钱就是了。&rdo;贾珍听说，连忙道谢不尽，即命解锯造成。贾政因劝道：&ldo;此物恐非常人可享。殓以上等杉木也罢了。&rdo;贾珍如何肯听。

忽又听见秦氏之丫鬟，名唤瑞珠，见秦氏死了，也触柱而亡。此事更为可罕，合族都称叹。贾珍遂以孙女之礼殡殓之，一并停灵于会芳园之登仙阁。

又有小丫鬟名宝珠的，因秦氏无出，乃愿为义女，请任摔丧驾灵之任。贾珍甚喜，即时传命，从此皆呼宝珠为&ldo;小姑娘&rdo;。那宝珠按未嫁女之礼在灵前哀哀欲绝。于是合族人并家下诸人都各遵旧制行事，自不得错乱。

贾珍因想道：&ldo;贾蓉不过是黉门监生，灵幡上写时不好看;便是执事也不多。&rdo;因此心下甚不自在。可巧这日正是首七第四日，早有大明宫掌宫内监戴权，先备了祭礼遣人来，次后坐了大轿，打道鸣锣，亲来上祭。贾珍忙接待，让坐至逗蜂轩献茶。贾珍心中早打定主意，因而趁便就说要与贾蓉捐个前程的话。戴权会意，因笑道：&ldo;想是为丧礼上风光些?&rdo;贾珍忙道：&ldo;老内相所见不差。&rdo;戴权道：&ldo;事倒凑巧，正有个美缺：如今三百员龙禁尉缺了两员，昨儿襄阳侯的兄弟老三来求我，现拿了一千五百两银子送到我家里。

你知道，咱们都是老相好，不拘怎么样，看着他爷爷的分上，胡乱应了。还剩了一个缺。谁知永兴节度使冯胖子要求与他孩子捐，我就没工夫应他。既是咱们的孩子要捐，快写个履历来。&rdo;贾珍忙命人写了一张红纸履历来。戴权看了，上写着：江南应天府江宁县监生贾蓉，年二十岁。曾祖，原任京营节度使世袭一等神威将军贾代化。祖，丙辰科进士贾敬。父，世袭三品爵威烈将军贾珍。

戴权看了，回手递与一个贴身的小厮收了，道：&ldo;回去送与户部堂官老赵，说我拜上他起一张五品龙禁尉的票，再给个执照，就把这履历填上。明日我来兑银子送过去。&rdo;小厮答应了。戴权告辞，贾珍款留不住，只得送出府门。临上轿，贾珍问：&ldo;银子还是我到部去兑，还是送入内相府中?&rdo;戴权道：&ldo;若到部里兑，你又吃亏了。不如平准一千两银子送到我家就完了。&rdo;

贾珍感谢不尽，说：&ldo;待服满，亲带小犬到府叩谢。&rdo;于是作别。

接着又听喝道之声，原来是忠靖侯史鼎的夫人，带着侄女史湘云来了。

王夫人、邢夫人、凤姐等刚迎入正房，又见锦乡侯、川宁侯、寿山伯三家祭礼也摆在灵前;少时，三人下轿，贾珍接上大厅。如此亲朋你来我去，也不能计数。只这四十九日，宁国府街上一条白漫漫人来人往，花簇簇官去官来。

贾珍令贾蓉次日换了吉服，领凭回来。灵前供用执事等物俱按五品职例，灵牌疏上皆写&ldo;诰授贾门秦氏宜人之灵位&rdo;。会芳园临街大门洞开，两边起了鼓乐厅，两班青衣按时奏乐，一对对执事摆的刀斩斧截。更有两面朱红销金大牌竖在门外，上面大书道：&ldo;防护内廷紫禁道御前侍卫龙禁尉。&rdo;对面高起着宣坛，僧道对坛;榜上大书&ldo;世袭宁国公冢孙妇防护内廷御前侍卫龙禁尉贾门秦氏宜人之丧。四大部洲至中之地，奉天永建太平之国，总理虚无寂静沙门僧录司正堂万、总理元始正一教门道纪司正堂叶等，敬谨修斋，朝天叩佛&rdo;以及&ldo;恭请诸伽蓝、揭谛、功曹等神，圣恩普锡，神威远振，四十九日销灾洗业平安水陆道场&rdo;等语，亦不及繁记。

只是贾珍虽然心意满足，但里面尤氏又犯了旧疾，不能料理事务，惟恐各诰命来往，亏了礼数，怕人笑话，因此心中不自在。当下正忧虑时，因宝玉在侧，便问道：&ldo;事事都算安贴了，大哥哥还愁什么?&rdo;贾珍便将里面无人的话告诉了他。宝玉听说，笑道：&ldo;这有何难，我荐一个人与你，权理这一个月的事，管保妥当。&rdo;贾珍忙问：&ldo;是谁?&rdo;宝玉见坐间还有许多亲友，不便明言，走向贾珍耳边说了两句。贾珍听了，喜不自胜，笑道：&ldo;这果然妥贴。如今就去。&rdo;说着拉了宝玉，辞了众人，便往上房里来。

可巧这日非正经日期，亲友来的少，里面不过几位近亲堂客，邢夫人、王夫人、凤姐并合族中的内眷陪坐。闻人报：&ldo;大爷进来了。&rdo;唬的众婆娘&ldo;唿&rdo;

的一声，往后藏之不迭。独凤姐款款站了起来。贾珍此时也有些病症在身，二则过于悲痛，因拄个拐踱了进来。邢夫人等因说道：&ldo;你身上不好，又连日多事，该歇歇才是，又进来做什么?&rdo;贾珍一面拄拐，扎挣着要蹲身跪下请安道乏，邢夫人等忙叫宝玉搀住，命人挪椅子与他坐。贾珍不肯坐，因勉强陪笑道：&ldo;侄儿进来有一件事要求二位婶娘、大妹妹。&rdo;邢夫人等忙问：&ldo;什么事?&rdo;贾珍忙说道：&ldo;婶娘自然知道：如今孙子媳妇没了，侄儿媳妇又病倒。我看里头着实不成体统，要屈尊大妹妹一个月，在这里料理料理，我就放心了。&rdo;邢夫人笑道：&ldo;原来为这个。你大妹妹现在你二婶娘家，只和你二婶娘说就是了。&rdo;王夫人忙道：&ldo;他一个小孩子，何曾经过这些事，倘或料理不清，反叫人笑话，倒是再烦别人好。&rdo;贾珍笑道：&ldo;婶娘的意思侄儿猜着了，是怕大妹妹劳苦了。若说料理不开，从小儿大妹妹玩笑时就有杀伐决断，如今出了阁，在那府里办事，越发历练老成了。我想了这几日，除了大妹妹再无人可求了。婶娘不看侄儿和侄儿媳妇面上，只看死的分上罢!&rdo;说着流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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