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扁鹊果真是痴！

&rdo;这一回倒是李绶武嗤笑起汪勋如来了，&ldo;刚才的约定是咱们得给他一个说法儿；他若说了，还能让你得手么？&rdo;

这时赵太初却叹了口气，站起身，环顾众人一圈，表情竟透着令人不忍逼视的惨悄、惶惑，像个终知抵赖不掉罪责的人犯，颓然放弃了挣扎、辩解，道：&ldo;不错！

&lso;形不测百人乎&rso;底下的注子是这么说的：&lso;人见其形而不能测其量，非百人之伦也。

&rso;前一句的确像是在说某人之形躯并非表象所现者。

如果彭子越诚然练就《无量寿功》第五层&lso;云合百岳&rso;，则或可能变形易貌。

可是&lso;非百人之伦也&rso;已昭然示告：此人并非老漕帮之流，君等竟然不疑么？&rdo;

&ldo;我等原本亦非庵清光棍出身，你这么说，咱们又如何称得起&lso;百人之伦&rso;？又如何不可疑呢？呿呿呿！

&rdo;汪勋如这一回像是真的动了气，一拳擂上桌面，震得我脚底一麻，他却继续说下去，&ldo;乙巳年七月半万老升天之夜，植物园荷塘小亭外来了四口人，一个是万熙，两个是枪兵，还有一人，是个身形健硕的胖子‐‐&rdo;

&ldo;我记得的，&rdo;孙孝胥吁吁呴呴地喘道，&ldo;那人穿着双棉底桑鞋，有上乘轻功在身，腰间还缠着兵刃。

&rdo;

&ldo;这四个人到时，诸位正专心致力拆解那流星异象同墨竹画谜，是时亭外无光、来人站得又远，咱们也没能细辨其眉目。

&rdo;汪勋如接着声量一沉，道，&ldo;那胖子会不会就是岳子鹏呢？&rdo;问到这一句上，他拈起双手拇、食二指，以极轻极缓之势将桌面上的白丸翻来覆去拨弄了半晌，最后找着了手之处，四片指甲尖儿犹似钳镊，捏准了纸角分别向左上、右下两方一拉，纸片逐渐铺展开来‐‐果然正是当年我亲手写的一阅《菩萨蛮》以及圈画注记的&ldo;岳子鹏知情者也&rdo;。

汪勋如侧过睑，对我深深一颔首，道：&ldo;咱们六老还是该谢谢你才对。

字谜虽不好解，可若非你老弟一句&lso;岳子鹏就是彭子越&rso;惊醒梦中人，大伙儿恐怕始终不悟：原来岳子鹏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呢。

&rdo;

&ldo;可我还是不明白，&rdo;我一时还没能意会透彻，只能凭直觉问道，&ldo;你们既然早就认识彭师父，这二十七八年来，难道从没见过面，两下里把话敞开来说了，岂不利落？&rdo;

&ldo;你忘了么？&rdo;李绶武持起放大镜往我脑袋上轻轻点了两下，道，&ldo;在我等而言，岳子鹏早就死了；在老彭而言，则是&lso;与天地合德、知鬼神之情状&rso;‐‐他曾经是厕身于天地会方面的一枚棋子，当年出了这等大事，他要是同咱们有所接触，岂能苟全性命至今？&rdo;

正说着，汪勋如已将纸片完全展开，逆光透看，众人同时&ldo;咦呀&rdo;惊叫起来‐‐纸片背面多了些什么‐‐是用狼毫笔蘸朱漆画了一只小茶盅，又在茶盅上打了个大大的&ldo;&tis;&rdo;。

&ldo;茶阵图？&rdo;万得福凑近来、垂低脸，激动地说道，&ldo;又是从天地会&lso;海底&rso;传入的门道。

这一杯茶没有别解，斟过便饮，主人若斟得十分满，客人便须留意‐‐因为洒落一滴都嫌不敬，而斟满就是主人有心作难，客人接在手上、啜去两分、剩八分，道两句：&lso;独脚难行仍须返／八荒自有光棍家&rso;，之后抬屁股走人，可保平安。

可图中这茶杯却是空的，这个么‐‐&rdo;

&ldo;想来纸片是由红莲持交老彭过目的，红莲不是光棍，空茶碗或即是&lso;空子&rso;之意。

&rdo;孙孝胥道，&ldo;不过这朱漆错不了，正是老彭常持之髹刷鸟笼的物事。

&rdo;

&ldo;用一个茶盅布阵，既有&lso;独脚难行&rso;的答辞，可见茶盅非徒指的是红莲，或恐也寓有彭子越自况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