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偌大的内殿唯有两人对坐着。
庄尺素一身素衣坐在椅子上,她的手中握着茶盏却未曾饮用。外间的落日透过木头窗棂打进屋中,时不时还能听到那停在枝头的鸟儿轻轻叫着,而她半抬着脸朝对侧坐着的年轻男人看去,眼看着这个容貌像极了她的年轻男人却是不自觉得拧起了眉。
她想起先前男人所说的那番话,终归还是开了口:&ldo;睁儿,你不是说此事万无一失,为什么他们还会活着?&rdo;
她说这话的时候,神色其实并不算好。
应该说自从赵睁带来这个消息后,她的容色就未曾好过…前几日睁儿还信誓旦旦与她说必定会让赵盱和陆起淮有去无回,哪里想到这才几日的功夫竟又传来这样一个消息?赵盱和陆起淮没死,那么他们所做得这些努力不是都白费了?
她想到这,神色越渐沉了几分,连带着声调也有些微低:&ldo;你现在能不能找到他们在什么地方?&rdo;
赵睁的面色较起庄尺素其实也没好多少,他紧紧握着手中的茶盏,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用力的缘故,手上的青筋都有些显露了出来…他微垂着眼,看着盏中沉浮的茶水,一双剑眉也拢得厉害。
他没想到赵盱竟然会躲过这一劫。
凭借赵盱和陆起淮带去的那些人,若要让他们去对抗那些黑衣人,无论怎么看都是他的胜算更大。
原本以为万无一失的计划,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赵睁想不通,他只知道他辛辛苦苦筹划的一切如今都打了水漂,赵盱没死,而那个位置也仍旧不属于他…他只要想到这,脸上的阴郁便再也遮掩不住。
这些日子‐‐
他甚至都已经想好怎么祭奠赵盱的离世,想好怎么迎接属于自己的一切,可如今这样的结果就如当头一棒打在他的头上让他不得不醒来。
赵睁的心下恍如存着滔天怒火一般,就连那双微垂的眼中也带着掩不住的怒火,可他到底还记着现下是在什么地方。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待平复了心中的情绪才抬头与人说道:&ldo;来传话的是赵盱身边的近侍,父皇单独接见得他。&rdo;
&ldo;我只知道赵盱没死,至于别的…&rdo;他说到这的时候,神色越沉,就连声线也有些泛冷:&ldo;儿子也不知道。&rdo;
倘若不是他以前就在父皇面前安插了内侍,只怕就连赵盱如今还活着的消息也不知道。
今次他原本是如常去给父皇请安,哪里想到内侍竟然会传来这样一个消息,而后他在面见父皇的时候也未曾见他有什么表态,可见父皇是打算秘密把人接回来。有了父皇的插手,他哪里还有什么机会?
庄尺素看着赵睁这幅面容,心下一沉,脸色也变得惨白了几分。
这么说,是没有办法了。
她的红唇一张一合似是想说些什么,可临来却是什么也吐不出,到后头还是赵睁搁下了手中的茶盏劝慰起人:&ldo;母妃不必担心,虽然不知道现下是什么状况,不过此事儿子遣人做得很干净,没有人会查到儿子的头上,您就放心。&rdo;
庄尺素见他这话说得信誓旦旦,先前拧着的心总算是松了几分。
虽然赵盱和陆起淮没死让她很不高兴,可只要睁儿没事,那么他们就还有机会…她想到这便也搁落了手中的茶盏,而后是同人说道:&ldo;既如此,此事你就不必再理会了,也不要让你父皇知晓你已经知道了此事。&rdo;
她说到这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皱了回眉,口中也是沉声一句:&ldo;你父皇素来多疑,绝对不能让他发现什么蛛丝马迹。&rdo;
赵睁耳听着这话自是应了一声。
余后他也未再多言,只是与人拱手一礼后便往外退去。
…
赵睁回到王府的时候,天上那抹落日已被黑暗所吞噬。他刚刚翻身下马,门前原先候着的小厮便过来牵了马匹,待朝赵睁恭恭敬敬问过礼便又跟着一句:&ldo;王爷,陆家那位二公子来了,这会正在书房候着您。&rdo;
因着陆起宣时常来王府的缘故,王府中人对他自然也不陌生,尤其是近些日子,他们这些做下人的都能瞧出那位陆二公子很得王爷的心意,甚至还有取代王爷那几位谋士位置的可能,因此他们伺候起来自是也多用了几分心力。
谁知小厮这话一落,赵睁原本尚还算平静的面容却黑沉得厉害。
外间的大红灯笼早已点起,此时在那摇曳的灯火之下,赵睁一言不发地阔步往里头走去,他走得很快,身上披着的墨色披风被风拍打得在这夜里发出不小的声响。
赵睁这一路走去自然遇见了不少丫鬟、小厮,只是还不等他们请安便见他黑沉着脸往里走着,虽然赵睁的性子一直都算不得好,可他们这些人还从未见过他有这样的时候,因此一时之间皆是两两对望,不知到底出了什么事竟会惹得王爷生如此大的气?
书房离外头其实有段距离,只是赵睁走得快,自然也没花多少时间便到了…等穿过院子,他眼看着那点着烛火的书房中透出的一道人影,脚步一顿,眼中神色也越发沉了几分。
原先侯在外头的近侍见他过来忙朝他迎了过来,待给赵睁行完礼后便恭声说道:&ldo;王爷,陆二公子侯您许久了。&rdo;
&ldo;退下。&rdo;
赵睁面上的神色在这夜色中有些难辨,可声音沉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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