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务繁忙的郎中令是下值后,趁着天色还没黑透,匆匆来到的稚唯小院。
见蒙恬进门后不打招呼直奔树下,一撩衣摆就坐在女官对面,抬手去拿摆在石桌上的瓜果点心,前来奉茶的辛夷看不过眼,不甚委婉道:“郎中令下次若有事,还是早点来为好。”
这都什么时辰了?
蒙氏已成家,可她家女官还未及笄啊!
同朝为官,就能不顾及最基本的男女之别了吗!
还吃瓜果?
开春前的瓜果、蔬菜有多么珍贵,郎中令不知道?
宫中贵人多,女官能分得一些还是源于陛下的恩赏看重,总共数量也不多,一大男子好意思吃吗!
看侍女面色不善,稚唯和蒙恬对视一眼,前者别过头去,掩嘴忍笑,后者怔愣又无辜。
“这不是有急事吗……”
饥肠辘辘的蒙恬拈着颗冬枣愣是没往嘴里放,因自知理亏,面上略带尴尬。
“咳,”稚唯清清嗓子,吩咐道,“郎中令匆匆而来,怕是还未进餐。辛夷,你看厨下还有什么吃的,随便端点来。”
辛夷板着脸应道:“唯。”
等侍女一离开,蒙恬连忙悄声问道:“她这是怎么了?”
稚唯扶着袖子,提起茶壶给两人倒茶,语气无奈,含着笑意道:“郎中令勿怪。今日陆续前来求药的宫人太多,把我药房的安神药都消耗一空,辛夷这是替我觉得不高兴了。”
说起这事,蒙恬神情微凝,头疼道:“你都知道了?”
稚唯半开玩笑道:“我虽一天没出院门,倒也听了一耳朵。”
蒙恬关心道:“阿唯昨晚没受影响吧?”
稚唯滴水不漏回道:“昨夜我一直在药房忙碌,困得回房倒头就睡,压根没注意时辰,也不曾听闻什么动静。”
蒙恬松了口气,笑道:“那便好。”
稚唯捧着茶杯暖手,似是好奇道,“那郎中令可有查到什么?为何那么多宫人在昨夜全都梦魇?难不成曲台宫里真是有……”
后面的话自是省略不提。
“鬼仙”什么的,不适合说出口。
蒙恬挑眉反问道:“你信?”
“敬鬼神而远之。”稚唯答非所问道。
蒙恬一愣,后又失笑道:“阿唯还读儒学?”
“敬鬼神而远之”,“祭神如神在”,“未能事人,焉能事鬼”,皆出自《论语》。
小女子的意思分明是,连孔子那等贤圣都是秉持着既非有神论,也非无神论这般模棱两可的态度,那让她对“鬼神”之事回一个确定的答案,未免太过难为她。
答得不可谓不机智。
稚唯推脱道:“长公子之前教过一点。”
蒙恬不置可否道:“扶苏公子的确通读百家。”
稚唯抿着茶没接话,只在心里感叹蒙恬的谨慎。
她不过是随口一句提
到扶苏与儒学,蒙恬立马就将所涉及的范围扩大到百家之学。()
旁的人听到,只会觉得他们俩的对话是在夸长公子博学多闻、天资聪慧,哪里会联想到扶苏的思想倾向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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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稚唯从她与扶苏实际的接触来看,这位公子绝对不是什么“酸儒”的代表。
或者说,若扶苏真的那么容易被人“带偏”思想,秦始皇哪敢放任自己的长子接触百家之学?
就算是秦始皇,也并不是只关注法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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