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最爱拿林趯开玩笑的廖师傅也最爱护着他,听到许师傅一副教训的口吻立马插话打断他,“行了,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哪个不毛躁。木料你又不急着用,林趯知道了肯定会赶着收拾出来的。这会儿非计较这个干什么。”虽然廖师傅帮着说了话,可蹲在地上捡着东西的林趯却觉得不安,他大概预料到两位师傅会因为他有一场口舌斗争。果不其然,许师傅摘下鼻梁上的眼睛“啪”一下拍上了桌,“你当我刁难他吗?你对他好,我难道不是吗?把手上该做的活计提前做了,才能有时间去学新的东西。你学徒的时候难道不想师傅早点教?这都光给木头去刺上蜡了,什么时候才有进步?后头不还得学雕花刻字啊?”廖师傅一味护着,“林趯才来几个月?你别揠苗助长,让他先把手上的活干扎实了。”“我揠苗助长?”许师傅气的指指自己的鼻子又伸手指了指廖师傅的,食指颤抖着来回指了两道,最后指到了蹲在地上不敢抬头的林趯身上,“你知道林趯是下了决心负气从家里出来的吧。不早点学会点什么东西,什么时候才敢抬头挺胸的回到家里去?”林趯听到这话手抖了抖,他最近几天确实没了刚来那股上劲的势头了,全都把心思搭在了宁非身上。这会儿被许师傅一提到家里的事儿,林趯突然惭愧了起来,不仅对父母惭愧了,也惭愧几位师傅对他如此上心。可自己却……“好了好了,别说了。”林师傅起了身站到廖许两位师傅中间有意挡开他们的争锋相对,又柔和对着林趯说,“林趯,快起身坐回工作台上,别再耽搁了今天的任务。”“好。”林趯起身坐回了自己的工作台,一声不吭拿起砂纸像个任劳任怨的木匠一样开始搓木头。来这里学手艺这么久,这是林趯头一次被说教。林趯停了停手里的活计,抬头看一眼前面三位师傅埋头苦干的身影,鼻间长呼气,又低头看一眼自己干燥起皮的手,目光再向下看到抽屉里露出来一截的万花筒,偷偷在心里念,“没关系的林趯,他们都是为你好。没关系的宁非,你和我不同,你是有天赋的人,不会有这种烦恼。”宁非从来学什么都快。等到下班,三位师傅收拾了东西拿下了围裙准备回去了,林趯还埋头用锉刀锉着木板的边角。林师傅提醒他,“林趯下班了,明天再继续吧。”林趯摇摇头,“我把手里的活儿干完再走。”廖师傅责怪的看了许师傅一眼,许师傅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林趯先下班吧,我白天说的话也不是要苛待你的意思。”林趯抬起脸来单纯冲着许师傅一笑,“我知道的啊,您说的没错,只有把手里的活儿干好了才能多出时间学新的,我知道您为我好。师傅们先走吧,正好我留下收拾屋子。”廖师傅还要再劝,徐师傅拦下他冲他一摇头,三人也就带上工作室的门出去了。林趯听到门被关上的声响,手也只停顿了一两秒便继续干活,房里只留单调的沙沙声。林趯的中指起了水泡,正好是抵着刀柄的那一块儿,投入的时候没察觉,等到手头一块木板被搓的整齐光滑了,林趯一停手才发觉中指疼的厉害,抬手一看手指上的水泡在视觉里和头顶的灯泡看着无异。“嘶~”林趯倒吸一口气,吸完一垂头,喃喃自语着,“没天赋的笨蛋是要多付出点努力的。”万花筒仍旧呆在他的抽屉里,林趯伸出了长了水泡的手指过去轻轻磨了磨万花筒的边缘,像得到鼓励一样,起身伸个懒腰让自己强打精神,“好了,现在打扫一下然后下班。”平日里常用的簸箕扫帚就摆在门后,林趯伸完了懒腰,看一眼满是狼藉的桌面地面,手臂又无精打采的垂下,叹口气认命一般去门后拿起了扫帚,挨着墙根,把碎屑扫到屋子中央的空地上去。扫地的过程是头脑放空的阶段,边扫着垃圾,林趯边就想起自己刚来时的情景,连扫地都不会,被师傅好一通的嫌弃。他从小到大都没有扫过地,小时候为了老师布置下来的孝顺父母的作业,也曾装模做样的拿起扫帚,却被妈妈赶来拿走。妈妈总是宝贝他,见不得他动弹手指,尤其在他动过手术之后,只要看到他有点活动的意图,就赶过来抱着他喊他,小宝贝,我知道你善良,可你千万别再伤着碰着了让妈妈担心。说完就带他去厨房吃一个布丁。等布丁吃完,林趯也就心安理得的乖乖回房呆着,现在一想,自己从小到大好像因为妈妈的保护从来没有过特别大的烦忧,可能也是因为这样,上学之后也总是和周围环境格格不入。林趯扫着地,蓦地想起宁非的话,不留后路一腔孤勇的去追求虚无缥缈的梦,等有一天上头的劲儿过去了,回头再看,你会后悔的。手中的扫帚“啪”一声掉落在地,林趯扭头看了看角落里自己的那张工作台,灯光下仍然显得昏暗不明,他低头看了自己干裂的手,喃喃一句,“我后悔了吗?”“沐沐,来。来妈妈这儿,妈妈给你做了蛋黄布丁。”昏黄的灯里出现了妈妈的身影。林趯不是没有想过家,他想的,尤其的想,从小到大他都没走出过家的羽翼,现在一意孤行的逃出了家,又怕自己不够坚定而避开了和家人联系,导致现在无比孤独的时刻却没了往常那温暖又熟悉的怀抱。“妈妈的怀抱啊,”林趯吸一下鼻子,“我好想念啊。”妈妈的怀抱对他来说是安慰,是鼓励,是避风港也是加油站。可现在呢,他没了这处帮他遮风挡雨的顶棚,是他自己给自己逼到现在孤立无援的境地。林趯的鼻头酸了酸,眼睛涩了涩,心灵就快丢盔弃甲想要归园田居。抽屉里的万花筒就在此时掉落在地,在地上滚了两下到了林趯脚边才停住。林趯看着滚到自己脚边的万花筒,吸了吸鼻子,鼻子一通气,混沌的脑袋也清醒过来。他攥着拳头喊,“不!我不后悔!”夜已然深了,让这一句话在四处是墙的工作室里有了回音。林趯站在屋子中央,那一句“我不后悔”被工作室的墙壁弹回了耳朵里。他塌下肩膀,弯腰捡起了脚边的万花筒之后继续扫着地。把碎屑扫进簸箕时不是那么的顺利,有硬物贴在地上,怎么扫都扫不进去。林趯蹲,拂开最上面那一层灰,看见的是一颗被丢弃的螺母。林趯捡起了螺母,举起对着天花板。从空心的螺母里看到了天花板的灯,光晕一圈一圈的散开。他又举起了另一只手里的万花筒,两手并到一块儿一齐对着天花板的灯,万花筒里仍旧咤紫嫣红独自芬芳,林趯瞟一眼另一边空心的螺母,“真是差别巨大。”说完便把螺母捏紧在手心,拳头握了又握,塞回了口袋,起身继续打扫着工作室。江泽站在吧台里,他刚给客人调完一杯酒。侧身递酒出去的时候,眼尾扫过独坐吧台角落的水鑫。水鑫今天仍旧反常。江泽收回了手,暂没客人点酒。他又拿起了手巾,另一手旋着杯子,有些没事找事的擦起了原本就干净的酒杯。水鑫歪着脑袋看着江泽手里的酒杯转了两个来回还是没被放下,“没事就别擦杯子了。”江泽手里没停,“老板在这儿盯着,我怎么感明目张胆的闲着。”水鑫嘴角歪了歪,“真是笨蛋,磨洋工都不精明着些,你一个杯子要擦几遍?”江泽被点破并没有窘迫,仍旧是擦,他反问水鑫,“那你一件心事还要琢磨多久?”这句话说完,江泽的眼角余光捕捉到了水鑫垂眸的瞬间,水鑫的声音低沉沉的,“只要他不再来。”然而,现实要水鑫长久担着心事,江泽擦酒杯的手终于停住,因为林趯来了。“我找宁非。”听到这句,江泽和水鑫都低着头,片刻之后等林趯把话又坚定的重复一遍,“我找宁非!”江泽和水鑫这才默契的抬头一起去看林趯。他手里握着什么东西,用绒布袋裹着,挡住一对投过来的好奇目光。林趯被江泽和水鑫一齐投过来的目光弄的有些不好意思,握紧手里的东西,一咽口水还是一意孤行的找宁非。口张到一半,还没出声,水鑫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空座,“过来坐。”江泽从林趯身上收回目光,看一眼水鑫,他已经摆上用心修饰过的笑容,正极力让自己表现的和蔼善良,然而和蔼善良这两个字和水鑫这张被调教过,习惯了发媚的脸太不配,整个人活脱脱演示着别有用心。明明这么明显,却只有林趯看不出。林趯原本有些紧张僵硬的身体,看到水鑫对自己一露笑,整个人都松懈下来。没办法,他太单纯也太孤独,宁非之后,林趯除了冷嘲热讽再没接收过善意,所以只要有人对他带着笑,轻言细语的邀请他,林趯都愿意相信那是对自己的善意。“先说好啊,是你请我坐的,我可没钱啊。”林趯还得紧巴过着日子,上来就出其不意用没钱来堵水鑫,水鑫看着林趯坐在高脚凳里晃着腿,看着他手腕上的名贵手表,突然被他逗笑。林趯没在意水鑫,坐好之后看到吧台后面站着的江泽,还记得江泽调的酒很好喝,冲着江泽就是咧嘴一个笑。江泽看他笑,差点没伸出手来去捏一下林趯的脸,没办法,林趯身上的孩子气太重,就这一笑看着就像会冲自己讨糖吃的邻居小孩。江泽被他感染露出今晚最轻松的一个笑,水鑫无意间看到了,才想起,江泽似乎很少在自己面前这样放松过,眼神又情不自禁转向林趯,明明想要嫉妒,可一看林趯没心没肺的笑,奇怪的,水鑫的嫉妒跟个潮了的木头一样,怎么都点不起火。他想,原来爱里长大的孩子是这样的。一笑让人连坏心思都盾形逃走,真是可气。也难怪,宁非待他这么宝贵。“今天想喝什么?”江泽问林趯。林趯吓的连忙摆手,“不了,不了。喝了会醉的!”林趯想着自己今天可不能醉,他还看见宁非呢,他还有很重要的话来和宁非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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