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最后一个周六来临,再结束,是一眨眼。祁遇认为自己需要和敬子期保持距离,这个想法合情合理。放屁!其实是他单方面地躲着敬子期,不敢和敬子期对视,也不敢和他有肢体接触,什么都不敢。上周敬子期流泪的样子还清晰地浮现在眼前,以前那些无意中被忽略的细节慢慢也琢磨出了不对味。怀里的触感被身体的本能牢牢记住,和他同样一片平坦的胸膛与自己的严丝合缝地相接,温度传至全身。不是梦,真实存在的拥抱。他实在静不下心。准确的说,因为敬子期这个坏人,祁遇已经心烦意乱了好几周。训练结束,敬子期坐在椅子上看仍然在打球的祁遇,筹划着以后的行动。恩……圣诞节还有半个月左右,祁遇在美国长大,应该很看重,元旦也近了,法定节日还有令人激动的小假期。到时候约他。另一头的祁遇却好像以为他们的缘分到了尽头,耷拉着无形的尾巴,掩藏不住自己的失落感。他刚意识到这已经是最后的一个周六了,就这样敷衍过去了,被自己单方面毁掉了。再怎么别扭也不该耍脾气,祁遇事后反省。敬子期看在眼里,自以为把祁遇并不复杂的想法想了个七七八八。他难得没猜透祁遇,以为祁遇又是因为没有得到关注而兀自难过。两个人的思维是两根即将相交的线,在相接的前一刻默契地扭转了方向,背道而驰。敬子期利落地穿好衣服,对已经抛下球,站在他旁边的某人说:“最后一次了,谢谢你教我这么久。”“我都说了你别跟我这么客气!”祁遇忍不住发火,他想钻进敬子期的脑子,看看他想的都是什么东西!“那不客气了,”敬子期还是一脸平静,他背好自己的包,“我走了?”祁遇大声说:“再见!”赌气似的,然后扭过头,装作洒脱不看敬子期。敬子期都不会说以后再约再联系的吗?就这样?就这么走了?“再见。”敬子期真的走了。“操!”祁遇捡起手边的篮球狠狠朝敬子期消失的方向砸去,力道巨大,篮球撞击到木地板后反弹,“啪嗒”几声后,场馆内又恢复了安静。祁遇气得发抖,粗喘着气,烦极了被人牵动情绪的感觉。作为南方人,敬子期很少见雪,今年是在b市过的第二个冬天,他以为第一场雪会来得晚一些。现在是十二月中旬,好像寒冬忽然就到了。他上周还穿着大衣,这周就裹上了臃肿的羽绒服。周四的时候,从远方直至眼前,头顶上透亮的蔚蓝突然褪去,天变得雾蒙蒙的,有些阴,不多时天空中便飘起了小雪。雪花是暖的,用手去接会爱上它柔软的触感,敬子期记起那个不算冷的知识,和叶子一样,每一片雪花都有独属于自己的脉络,也是它的象征。雪洋洋洒洒,落到地上后很快融化,把路染成湿漉漉的,会打湿鞋底。温度还是不够低,没有给雪花停留的机会,让它们把城市覆盖成一望无垠的雪白。那场匆匆忙忙的小雪是今天这场暴雪的前兆。敬子期相信科学,也不得不承认命数的劫,同其他人相比,他好像格外倒霉。今天是第一个见不到祁遇的星期六,明天是重要的日子。数学建模项目的老师却选择在今天完成本学期的项目,他只好坐地铁赶到了主校区。老师做了总结,所以格外拖拉,从主校区出来已经快八点。他往地铁站的方向走,忽然感觉头顶被打湿,再一伸手,无数朵雪花飘飘荡荡地落在手心。敬子期裹紧自己的羽绒服,抬起头,路灯暖色调的光照亮了黑暗,大雪从上落下,像煽动者翅膀的小蝴蝶。灯所覆盖的范围内形成一个反向的沙漏,把雪花飞扬的痕迹勾勒,可以看清绵绵密密的雪自在地舞动在灯光下,美极了。敬子期忽然被戳中,他摸了摸自己的眼角,湿了。应该是调皮的雪花,不是泪。但他没有太多欣赏的时间,刚才温柔的雪势头愈下愈猛,随着刮起的风砸到行人的衣服上。敬子期只好溜进了路边的便利店,他站在窗前等雪停。h大主校区所在的区域还算繁华,有好几条步行街。敬子期抱胸,看着街上的人来来往往,焦急地行走,把背包放在头顶挡雪,也有和他一样的人闯进便利店,又好像等不及,冒雪冲了出去。他看了一眼时间,九点了。等他再次抬头,却愣住。祁遇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站在便利店的窗前看着自己。高大的身躯融于旁边的黑夜里,黑色的衣服上缀着星星点点的雪,他戴着羽绒服自带的帽子,帽子挡住了飘雪却挡不住他的眼神。祁遇的眼睛灼热得烫人,隔着玻璃看着敬子期,里面有复杂的情绪。敬子期呆呆地与他对视,两人的视线交织,穿过猛烈的雪,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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