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说……
他说了许久,不像一个未婚夫婿,倒像一个父亲。
絮絮叨叨的,他信里的jiāo代,也不像平素冷言寡语的赵十九,更不像是在jiāo代他的身后之事,却像是在嘱咐一个将要出嫁的女儿……
夏初七手指颤抖不止,咬着嘴唇,心在滴血。
那一字一字,几乎都是在挖她的心肝rou。
那一夜他就要出征了,在诚国公府的景宜苑里,他在她闺房里过了最后一夜。那一夜,她想尽办法缠着他要与他一同北上,他说什么都不愿。她死皮赖脸的要把身子给他,他却把她给绑在了chuáng头。他说:&ldo;我如今能为你做的,便是保住你的清白身子,一旦我有什么不测,你还可以许一个好人家。&rdo;
那一夜的话,几乎句句都在耳边。
&ldo;赵十九,记好了,去了北边,不许去钓鱼了。&rdo;
&ldo;嗯?&rdo;
&ldo;万一又钓上来一个楚七,怎么办?&rdo;
&ldo;钓上来,爷就煮着吃了。&rdo;
&ldo;……&rdo;
眼睛湿润模糊,她有些看不清东西了,却是笑着问田富。
&ldo;富伯,我可以去承德院吗?&rdo;
田富哽咽着嗓子,&ldo;自是可以。&rdo;
自从赵樽去世之后,承德院再无旁人进去过。平素里只有田富一个人亲自打理。将她送到承德院的门口,田富垂手而立,识趣地留在了原地,低声道,&ldo;楚医官,我就不进去了。&rdo;
他不想打扰她。
而这般,自然也是夏初七的想法。
不需要她的吩咐,晴岚也静静的留在了外面。
推开带着一股子熟悉气息的木门,夏初七慢慢地踱了进去。
还是那样的摆设,一点也没有变化。花梨木隔出的两个次间,紫檀木的家什,古玩玉器、珊瑚盆景、青花瓷瓶、gui鹤烛台、金漆屏风……靠窗的炕桌,摆放整齐的苏绣软垫,一个紫檀木的棋秤……铺天盖地的熟悉感向她压了过来,她几乎喘不过气。
&ldo;赵十九,我又回来了。&rdo;
她轻轻喊了一声,平静地走了进去。
走入这个他俩以前常常相伴的地方,往事历历在目。那一碗鲜美的鸽子汤,那一些吃了巴豆跑着茅厕与他吵架的日子,那一件一件零零碎碎的片段拼凑一般挤入大脑,不知不觉主宰了她的意识。
&ldo;赵十九……&rdo;
&ldo;赵十九……&rdo;
她喊了一声,又一声。
可是再无人回答她,也无人再拥抱她。
她跌坐在棋秤边的棋墩上,捂住嘴巴,垂下头去。
一直未曾落下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好一会儿,她将田富给她那些房契、地契、田契一股脑地塞在暖阁那张紫檀木的案几抽屉里,拔掉上面的锁放入怀里,慢悠悠坐在往常赵樽坐过的太师椅上,失声痛哭。
凭什么拿钱来打发我……
赵十九,凭什么拿钱来打发我?
小十九,你看你爹是多么的可恶……
一个人哭了良久,她双手趴在案几上,没有了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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