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刘玄哪里想着去卖谷,他不过是找个借口去新野城里游玩。自刘縯走后,刘子张怕儿子在外惹事生非,对他严加看管,除了刘縯家,哪儿也不准他去。可真把刘玄憋坏了,这次总算找到一个机会。
刘秀一看刘玄真的要去卖谷,便叫刘宽换辆大车,把两家的谷子一同装车,用两头牛拉着,缓缓上路。
舂陵距新野不过几十里地,尽管牛车行走缓慢,还是赶在正午前,进了新野县城。来到谷市,刘秀、刘宽便把牛车停在路边,等着人来买谷。刘玄一心只在玩乐上,根本无心卖谷。没多大一会儿,便耐不住了,用手一拉刘秀道:&ldo;文叔,谷子就让刘宽看着,有人来买,卖了就是。咱们不如去街上看看,有没有好玩的去处。&rdo;
刘秀也是童心未泯,好容易来一趟县城,当然想游玩一番。便对刘宽道:&ldo;我跟玄哥出去转转,谷子你看着。今年收成不好,有穷苦人家来买,尽量便宜些。&rdo;
&ldo;放心吧!三公子。&rdo;刘宽答应着,却对刘玄一翻眼道:&ldo;我说花花公子,你家谷子我不卖。&rdo;
刘玄慌忙陪着笑脸,又是打躬,又是作揖求道:&ldo;老兄,拜托,拜托。只要能卖出去,贵贱都成。回来我还给你赏钱。&rdo;说完,也不管刘宽乐意不乐意,拉起刘秀就跑。
&ldo;花花公子,谁稀罕你的钱!&rdo;刘宽对着他的背道。
新野小城,除了做买卖的以外,实在没有可游玩之处,两人不过一顿饭的功夫,就把城里转了个遍。刘秀没有了兴趣。刘玄却兴趣不减,东一头,西一头地想找点有刺激的事儿做。
两人不知不觉转到南城门。刘秀正玩得没劲,忽听刘玄叫道:&ldo;文叔,你看,那么多人在做什么?&rdo;
刘秀顺着手指的方向一看,果然,城墙根下聚集了不少人,正伸长脖子看着墙上的告示。
&ldo;可能是官府张贴的告示,有什么可看的。&rdo;刘秀反应冷淡。刚进城时,他就看见城门口围着好多人在看墙上的告示。当时赶着进城卖谷,就没有停下细看。
&ldo;走,看看去。&rdo;刘玄总算找着个热闹去处,岂肯放过,拉着刘秀快步走到人群跟前。但见人们议论纷纷,有的交头交耳,有的低声谩骂,有的唉声叹气。两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心中奇怪。因为人多,离得太远,看不清告示上写的是什么。正着急只见一个须发皆白的老汉气得胡子直翘,骂道:&ldo;这分明是掠夺民财吗!唉,世道真的要变了。&rdo;
刘秀赶紧上前,恭敬地问道:&ldo;老人家,告示上写的什么?&rdo;
白发老汉一见跟前的体面青年不像不识字的人,有些不耐烦地道:&ldo;告示上写着呢,自个儿看去。&rdo;
刘秀讨了个没趣,更迫切想看个究竟。刘玄也受不住这闷葫芦。于是两人再顾不得礼仪只管用力往人堆里挤。终于给他们挤到了告示前,刘秀仔细一看,只见那告示上赫然写着:&ldo;奉天承运假皇帝谕旨&rdo;,文中写道:
&ldo;观天下币制紊乱,无宜货殖。今废止正月刚颁行的佩饰之币和刀币,现存大钱、五铢钱姑且流通,待新币铸出,另颁钧旨诏告天下。为防止私铸和抢换货币,诏令列侯以下不得私藏黄金,送交御府,可得等值。特谕。&rdo;
刘秀看完,吃了一惊,拉起刘玄就往回跑。刘玄还没看明白,边跑边问:&ldo;文叔,到底怎么了?&rdo;
&ldo;赶快去找刘宽。&rdo;刘秀顾不上解释,只是往回飞跑。没多时,两人就回到谷市。老远就看见刘宽笑容满面地迎上来。他身后的牛车上,空空如也。谷子全卖完了。刘宽一见他们回来,就高兴地说:&ldo;两位公子,今天的谷子卖得特别顺手,价钱也高,人家根本不还价就全买去了。&rdo;
刘秀顿时泄了气,还强打精神问道:&ldo;钱呢?&rdo;
&ldo;在这儿呢,&rdo;刘宽欣喜地掏出一堆契刀币和银刀币,说道,&ldo;一共卖了三百八十多个钱,刘公子一百六十钱。&rdo;
&ldo;全完了!&rdo;
刘秀叹息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刘玄、刘宽不知道怎么回事,齐声问道:&ldo;出了什么事?&rdo;
&ldo;你们还不知道,摄皇帝王莽颁旨废止了契刀币和银刀币。这些钱没多大用处了。&rdo;
刘宽恍然大悟,怪不得今天的谷子卖得这么顺手,原来人家早得了消息,故意出高价买下的。刘玄这时候才明白刘秀急急赶回来的原因。但告示上最后一句话,他还记得,于是还抱着最后一线希望道:&ldo;文叔,告示上还说,废止的刀币还可以等值兑换。&rdo;
&ldo;兑换?&rdo;刘秀苦笑道,&ldo;恐怕换得不值一文了。&rdo;
刘宽恼恨自己没用,却无可奈何。只得劝慰道:&ldo;三公子,不管兑换多少,总比不得一个强。&rdo;
刘秀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只得无精打采地站起来。打算去官府兑换。正在这时,忽听一阵女人的哭声传来,三人循声望去,只是一个衣衫破旧的农妇哭着从对面走来。那农妇手里拿着一把刀币,边哭边撒落在地上。刘秀心知有异,慌忙迎上前去,施礼问道:&ldo;这位大嫂,因何啼哭?为什么把钱丢弃?&rdo;
农妇见有人问她,恨不得把满腹的苦水都倾倒出来,便止住哭声,说道:&ldo;这是什么世道,刚刚卖谷的钱怎么就一钱不值了呢?&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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