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怔怔的转头,双目瞪大,似乎想要极力的捕捉慕晚舟的背影。慕晚舟走到桌边倒了药,又从袖中取出强力的安神药丸放入其中。药丸入水即溶,只是让那碗汤药的颜色稍稍深了几分。他不禁发了会怔,想起方才在寺庙中,他扶起逐川时,偷偷塞到他手里的软骨散的解药。不知道逐川有机会服下吗?若是还没来得及服下便又昏睡了过去……他有些心不在焉的端着药转身,便对上了萧骆北漆黑的眸子。那深不见底的眸色中,似乎夹杂了一丝清明和凌厉。他不禁惊了一惊,一瞬间,他还以为萧骆北的眼睛已经好了。但仔细一看,又发现萧骆北的目光依然没有焦距,也没有活力。他很失望,眸中又暗了几分,上前温柔的扶起萧骆北:“来,把药喝了。”“嗯。”萧骆北一副什么都想依着他、他说什么便是什么的样子,很配合的接过药去。慕晚舟给他递了药,又去桌边取来纸笔,开始草拟圣旨。“晚舟,怎么不来睡?”萧骆北的口气充满了眷恋。“这就来。”慕晚舟回头笑了,“我给真人写封信,问问他你双眼的情况。”萧骆北突然语声有些发抖:“就这样担心朕?怎么也不担心担心你自己……”“我自己有什么好担心的……”慕晚舟心中有事,随口敷衍道,一边去一旁的斗柜里取来朱印,在那圣旨上盖上血红印章。如果他现在回过头去,就能看见萧骆北脸色苍白,嘴唇几乎咬破,似乎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但他心不在焉的,也就没能回头看到这一幕。萧骆北那漆黑无神的眸子一直追着他:“晚舟……写好了吗?快来……”“好了。”慕晚舟轻轻将朱印放回去,又合上了圣旨,折返回榻上来。萧骆北一把便搂住了他。两人的唇自然而然的互相寻找着、吸引着,很快的交融在一起。萧骆北紧紧扣着慕晚舟的后脑勺,如同沙漠中干渴的人一般,欲壑难填般的索求着他的唇。只是,他周身都在微微发抖,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阿北,阿北……”慕晚舟像是试探般的低声呼唤着他,一声声都交缠在热吻之间。“晚舟……”药力发作,萧骆北神志已经有些模糊了,“朕最爱的晚舟,朕——最信你了……”“我也爱你。”慕晚舟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泪如泉涌,却是头一次颤声说出了爱字。这是他第一次用爱字来表达自己的心意,也是他最真实最完整的想法。但萧骆北已经没有声音了——他已沉沉睡去。也不知道他听到了没有。慕晚舟有些呆滞的流了一会泪,珍宝般的凝视着萧骆北沉睡的面颊,又颤抖着手抚上去,一遍又一遍,舍不得停下。然后,他正色坐起了身,袖中寒光闪过,一把轻巧的小匕首在月色下露出了锋利的薄刃。他的泪一直停不下来,黑暗中,偶尔响起他的一声啜泣。“阿北,对不住了……”他最后一次痛苦的哑声道,“我没有其他选择……”匕首高高举起,再决然落下。·萧沉影在真愿寺等了一个多时辰,看门的小沙弥领着慕晚舟进来了。一见到慕晚舟,他几乎是吓了一跳。慕晚舟手执一壶酒,摇摇晃晃的走上前来,似乎已有三分醉意。他衣襟上沾满了血迹,脸颊上也有。那血明显是刚刚才溅上去的,色泽还很鲜艳,萧沉影似乎还能感受到它的温度。“你这是……?”萧沉影微微蹙眉。“如你所愿,我把他杀了。”慕晚舟毫无感情的淡声道,“现在,你应该满意了。”萧沉影一愣,冷哼了一声。“你真的下得了手?!”他有几分怀疑的盯着慕晚舟,“不会是杀了只马或者猪来骗我吧?!”慕晚舟冷冷瞪着他,用力的掷过来一样东西,湿淋淋的砸在萧沉影脚下。“你自己看吧!”萧沉影低头一看,竟是萧骆北左肩上那一片天下唯一的凤凰纹身,精细的花纹,还搭配着纯金的装饰,一整张皮都被慕晚舟剥下来了,带着血,还似有余温。如此上等完美的艺术品,世上只有萧骆北有,谁也造不了假。慕晚舟又仰头喝了一口酒,带了几分醉意怒道:“你还有什么可怀疑的?!”萧沉影拾起那纹身,只觉得周身痛快,仰头大笑起来。“晚舟,你够狠!竟把他的皮都剥下来了……”他的报复心和记恨心都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只是,既然做到这个份上了,为什么不直接砍下他的头来见我?”“你……”慕晚舟指向他,突然扬天轻笑了一声,“我倒是想,但我不会武功,割了半天也割不下来,只好取来纹身好让你相信,你还要我怎样?!”他目中通红,布满血丝,精神似乎临近崩溃了,哑声怒骂道:“你已经把我逼到这样的地步了,如果不是靠着这几分醉意,我根本忍受不了那温热的血溅到自己身上、脸上的那种感觉……你还要我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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