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换陆逐川无言了。慕晚舟从来没有这般楚楚可怜的求过自己。看到他那副心焦又难过的样子,陆逐川哪里还舍得责怪他。其实,也早就没有怪他了。躲他躲得远远的,并不是因为在意那晚差点发生的事,也不是因为对后来居上的萧骆北心怀嫉妒,而是……他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那晚那个吻,于他来说太过于美好、太过于强烈,几乎令他构筑多年的理性全线崩溃。他本来因为听到慕晚舟唤别人的名字离开,走到一半却忍不住又折回去,想要不顾一切的顺从自己的心抱紧他。那一刻,简直什么禁欲功法都不管用了。——他根本不是因为瞧见了火光才回来的。自那以后,他害怕再与慕晚舟单独亲密相处,他怕自己会真的跨越那条线,与慕晚舟的关系变成与萧骆北那样。他不是不想,只是本能的觉得,那样对他和对慕晚舟都绝不是什么好事。两人多年的默契会分崩离析走向溃散,而他也将永远得不到慕晚舟的心,最终与他渐行渐远。他不要那样,绝对不要。但此刻,看着他低声下气温言细语的恳求自己,自己又还能怎样?还能把他冷冰冰的推开老远吗?做不到。陆逐川长叹了口气,微微别开了眼睛:“我没气你。”“那你、那你……是讨厌我?”慕晚舟支吾着,不安着。陆逐川咬牙道:“我怕我伤害你,晚舟。”慕晚舟愣了一愣,一双美目闪动盈盈泪光。他本以为陆逐川是厌恶自己了,结果不曾想到是这样的原因。被深重无比的愧疚困住,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泪汪汪的看着陆逐川。“好了,别胡思乱想。”陆逐川见不得他这副心神紊乱的样子,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柔声安抚他,“我走了。”慕晚舟呆了一阵,才追出去几步:“你、你真不要我帮你?……”“不必。”他声音还萦绕在四周,人已经如鬼影般融入无边夜色,看不见了。慕晚舟还想叫住他,又听见他远远的声音:“夜里记得盖那床厚些的被子,晚舟。”·这天夜里慕晚舟哪里能睡得安稳。他熬到半夜,缩在陆逐川留给他那床温暖的被子里,思前想后,整颗心都被不好的预感占据着。按说,陆逐川武功天下第一,收拾区区一个锦衣卫,应该不成问题,但他就是觉得担忧到了极点。而他的第六感一向都很准。撑到三更时分,慕晚舟实在是困倦了。他并非习武之人,无法像陆逐川一样长期保持清醒和集中,终于慢慢熬不住,开始恍惚起来。迷迷糊糊的,听到耳边有许多过往的声音,像濒死回放一样,嘈杂而来,又嘈杂而去。慕晚舟知道这些都是梦魇,但却醒不过来。他这魇症本来每个月就会发作,尤其是当萧骆北不在身边的时候。影影绰绰之间,萧骆北在说:“我爱你,晚舟。天上人间、天边眼前,我只爱你一人。”陆逐川在说:“我不是他,晚舟,我不是。”陶煜在问:“所以今生今世,你的心再也不会为任何人或者事起波澜了吗?”还有萧翊,惊怒的吼道:“你……你……你难道是……对萧四……”“萧四”两个字让时间的回溯陡然加快了,突然奔回至许多年前,黄沙漫天的西域,风姿绰约的四皇子萧沉影执了自己双手,双眸中暮霭沉沉的皆是情深意重:“晚舟,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我会一生守住这句话的,为你。”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慕晚舟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是啊,说好的,生死都绝不分离,为什么自己却苟活到了今天?真那般痛苦的话,自寻了断便好了,到底还有什么执念放不下、勘不破?萧沉影的面容变得愈发清晰,几乎要吻上来,与他气息交错,难舍难分,却在快要贴近的瞬间灰飞烟灭,被烧成了茫茫灰烬。慕晚舟大汗淋漓,挣扎着想要从梦中醒过来,奈何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从前,萧骆北如果在他旁边,能够叫醒他,将他从无限深渊中拉出来,但是现在他身边一个人也没有。他知道一切的挣扎只是徒劳,他注定要在这无止境的噩梦中翻腾沉浮,直到晨曦来临。——直到一个人影跌跌撞撞的闯入了帐篷内,扑通一声撞倒在了他身上。突如其来的打断终于拯救了慕晚舟,使他彻底清醒过来。他一个激灵弹坐起来,大口喘气,方才梦里的千万场景如同走马灯一般在他脑中飞过。然而,他来不及去细细品味那些片段,便一把扶住了跌倒在他怀里的人:“逐川!逐川!”陆逐川脸色苍白,死死的咬紧薄唇,平日清冷如冰的眸子里充满了痛苦之色。慕晚舟刚刚抱住他,又迅速抬起自己的手掌,望向掌中那一捧鲜红的血:“逐川,你怎么了?!”陆逐川咬紧牙关:“没……我没事……”慕晚舟一刻也不愿耽误,连忙将他扶好,细细一看,只见他右肋下有一处撕裂开来的伤口,正往外汩汩的流血,看上去像是刀伤。伤口很深,一眼看过去并不知道有没有伤及肺腑。慕晚舟心中惊惧:“是绣春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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