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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种联名都是给我们这种年轻人混资历的吧,”
小徐一派天真、故意口无遮拦地说,“就跟论文署名在二作、三作一样,不是一个意思吗?那不能算是作品吧,只是一种工具而已。
等到到了我们程教授这种水平,已经不需要用镀金证明自己了吧,这活倒是也可以接下来,就是接下来也是让我们做。”
他眨眨眼,有些装作讨好的模样对程翥说,“大师兄要带比赛,二师兄要代课,我看不如交给我,搞波普风的新现实主义泛雕塑,好忽悠,我拿手的。”
他这么说,也是从宣传册上看到查尔斯查德维克所在的ci工作室擅长装置雕塑属于新现实主义风格,简单来说,就是看起来极其抽象,不像雕塑,其实也是如今高校雕塑里年轻学生作品最爱模仿的风格。
毕竟,大量生活材料会降低传统雕塑对基本功的要求,而怪诞、讽刺和夸张的题材,又是年轻人所喜欢和追捧的。
一言以蔽之,就是形式大于内容。
程翥有时候也做泛雕塑,但他基础都是扎实的,也不喜欢过分哗众取宠的风格。
他做城雕,也做架上,但要说在业内到了顶尖级别,自认也还差得远。
年轻时的那一股艺术冲动的闯劲,似乎不知不觉给磨平了,变成了一块皱巴巴的椴木,也被生活的风刀霜剑严相逼。
可要说老,三十来的年纪却似乎又不老,还可以闯,还可以拼,却又少那么一些灵感,一些动力,一些契机。
就仿佛你的人生奔着“蜡炬成灰泪始干”
而去,可惜自己这根蜡烛一厢情愿地烧到中段,不新不旧,不上不下,后继乏力,火苗渐渐熄了,你又全无办法,只能看着那剩下一大段的蜡油和烛芯,心有余而力不足。
现在,他看着徐步迭小狮子似的气势汹汹地挡在自己面前,奶凶奶凶的,觉得有点热腾腾地烧手,毛茸茸的可爱。
一时间竟然不想阻止他朝着高峰张牙舞爪了。
高峰看了看徐步迭,再转头看他,微微一笑:“是收了新徒弟?”
她也是知道程翥那两个研究生的。
程翥嫌麻烦,带的研究生很少,随便也就记住了。
这次虽说程翥带了两个学生过来,但是能叫上手代做的,那肯定是入师门级别的了。
程翥抱着胳膊笑,并不戳破:“对,这个是刚入门的小师弟。”
“我要是就非要推给你,你真让他做呀?”
“那可不只能这样嘛,再说,我俩风格也不相同,之前也没合作过,这不是让我拖高主席的后腿嘛。”
程翥装着牙酸的样子,“我又不波普,又不装置,国内也跟不上新人文主义的风潮,你让我和老外沟通,还不是得交给年轻人。
我带大队去打今年的高校赛,正好高主席有想法,你就和她多沟通多交流,多学学。”
最后几句是故意跟徐步迭说的。
小徐也心领神会,十分配合地捧哏:“那是,交给我绝对没问题。
高主席,您多带带我。”
高峰故意绕这么大一个弯,就是为了制造机会和程翥多接触,然后发现程翥也绕了一个大弯,把她丢给实习生,心里自然十分不爽。
更何况,人家话说到这个份上,虽然处处都是好脸色,可又句句都是软钉子,颇有点热脸贴冷屁股的感觉。
她冷下脸来:“那既然你这么忙,又没有新作品的想法,今年大概是不会参加中日韩邀请展的角逐了?”
这个展没有ci工作室朝他们伸出橄榄枝的缪斯奖荣誉高,却是亚洲比较著名的雕塑类大展,反而是中国艺术家参与得比较多的展览。
虽说是邀请展,但国内都是有一个预评审的,高峰手里自然实质上是攥着名额。
她这么说有赌气的成分在,但是也是在宣告自己的权威。
程翥看了看她,知道这是在软威胁了;再加上自己这两年像是日子过安逸了,又要代课,感觉台前转幕后,在奖项上的突破的确不大。
当然,自己名气也不是白来的,当年也辉煌过,会议宣传册上展示的还是几年前的作品,只是放在宾馆里给敬嘉年拿着到处炫耀,搞得他老脸一红。
他没有说话否认。
老实说,即使高峰不给他下这颗软钉子,他能不能送选作品参加、以及参加了能不能拿到资格,和日韩的名家摆在一起掉不掉链子,自己心里其实也没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