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隐隐约约间,总有一种不真实感,提醒着这位阐教三代首席弟子,身周的一切终归是有所不同的。这样的不同,在杨戬步入洞府,看到那陌生而熟悉的身影时,达到顶峰。
“师父——”
羽衣鹤氅,眉目清俊淡雅而极是冷淡疏离,便有如昆仑万载寒凉不化之冰雪。让人在看到那个身影的第一瞬间,便足以叫绝大多数的仙神,为之侧目动容。
正是玉清元始天尊门下,阐教十二仙之一的玉鼎真人。更是上清通天口中,天地剑道可得一分的斩仙剑主,二郎神杨戬的师尊。
传道,授业,解惑。看似仙气飘飘十分高大上的玉清元始天尊及其门下的诸位上仙,就某些方面而言,或许并不怎么称职。而清冷淡漠不似生人只可远观的斩仙剑主,更不是那等宽容温厚,対弟子十分耐心之辈。
但杨戬又是何人?这位纵使在天资纵横英才辈出的上古洪荒之中,也十分优秀的阐教三代首席弟子,本就不是寻常之辈。
“戬儿?”
清俊冷淡至极的眉目扬起,呈现在这位向来出尘的阐教上仙面上的,是一派同往常一般,清冷漠然的神色。似乎同过去的无数年里,并没有丝毫的差别。
不,差别终究是有的。这样的玉鼎真人,対杨戬而言,是如此熟悉,却也如此陌生,让这位玉泉高足一时间不由得疑惑:他的师尊玉鼎真人,是本就是那般清冷漠然万事不萦于心的模样?还是因为生出了什么不一样的变故,故而成了那个他所熟悉的师尊?
只是杨戬很快便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这些,下一刻,玉鼎真人原本冷淡漠然的神色敛去,露出一个笑容。
仿佛那一瞬间的冰消雪融,水面上一朵素白的莲花缓缓盛开,于天光云影照射下,闪耀出绚丽而多姿的色彩。惊鸿一瞥间,便叫人目眩心折,再也生不出半点多余的心思,无法移开丁点目光。
很难说清那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笑容,只是莫名的,杨戬觉得玉鼎真人这笑容似乎有着种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叫他甘愿沉沦其中,抛却一切。
心中有莫名的情愫于悄然间萌发,宛如一颗不知名的种子,在不知不觉里长大,并最终露出狰狞的爪牙。这位阐教三代首席弟子沉浸在瑰丽而危险的梦幻里,并不知晓外间种种。
……
长夜漫漫,白日里兵来将往的周军大营似乎失去了喧嚣,这杀气纵横的封神战场于夜色之中沉寂下来。
万籁俱寂,黑沉沉的军帐中,有一点如豆的烛火亮起,散发出温暖而不失明亮的光芒,将帐篷中的一切映照出来。却又诡异的将光线收敛于一室之内,半点也不曾泄出,让来往巡逻的兵士发现丁点不同。
莹莹烛火映彻之下,清源妙道真君杨戬跌坐蒲团之上,闭目养神的身影如玉山将倾,萧萧肃肃,清俊秀丽之余,又似有挥之不去的阴影盘踞。
“呵——”
寂静得便连杨戬的呼吸声也变得十分轻微的帐篷里,仿佛在一瞬间多出了什么不可测的事物。
有飘渺虚幻,似有形又似无形的人影自烛火中走出,落地化一道人模样。羽衣星冠,意态恣意,潇洒风流。虽是处在此一室之中,却又飘飘渺渺,似是游离于世。
“噫,走错地方了?”
环顾四周,在目光触及到那跌坐蒲团之上,似是陷入梦魇的阐教三代首席弟子时,面上现出几分愕然。那道人搓了搓手,摸了摸下巴道:“失误失误”
而后将身一转,便准备离开。只是眼中,不仅没有半分悔意,反倒是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戏谑,端的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姿态。
不过这样的姿态,在目光碰触到那本不在这帐篷里的身影时,化作被人抓包的尴尬。
皑皑姣姣似天上月,又好似昆仑万载寒凉不化的冰雪。那出现于此处的仙神,素衣鹤氅眉目冷淡疏离,似是世间万事万物都不曾入了眼、入了心的模样。却又宛如那薄薄冰面下涌动的暗流,只待一个契机便展现出最深沉、最炽烈的危险。天上地下,四海八荒有如此风姿者,非是其他,正是玉鼎真人。
“道君好闲情。”
玉鼎真人不冷不热的道了一声,寒光湛湛清辉皎皎的斩仙剑横亘于胸前,随着玉鼎真人话音落下,屈指弹于剑身之上,斩仙剑锋芒所指,正是那道人所在。
“道君莫不是以为,贫道便当真是什么好性子的!”
……
“道君莫不是以为,我杨戬会是什么好性子的!”
同样的话语由同样的人说出,却间隔了无数的时光,仿佛触动了天地间的某种记忆碎片。未来的某一方时空,白衣墨扇、面容俊美的清源妙道真君勾起一抹纯良无害的笑容,対着那被困于重重法阵中的道人道:“昔日所赐,杨戬必有厚报,还请陆压道君不吝赐教!”
“好你个杨戬!贫道昔日好心帮助于你师徒,你等不好生相谢也就罢,竟如此対待贫道!”
重重法阵之内,那号称飞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陆压道君跳脚道:“杨戬,贫道和你没完!”
不过很快的,随着法阵发动,原本中气十足的陆压道君气息肉眼可见的萎靡了下去。
非铜非铁亦非钢,曾在须弥山下藏。不用阴阳颠倒炼,岂无水火淬锋芒?
法阵有诛仙、戮仙、陷仙、绝仙四柄仙剑压阵,又以诛仙阵图为根基,玄机诡辩杀戮重重。非是其他,正是那号称上古洪荒第一杀阵的诛仙剑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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