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在最兴奋的时刻被迎头浇了盆冷水,攒了满肚子话没讲完的傅宣燎懵在那里,直到时挪开手,才一脸不可置信地问:“就、就困了?” 被笼在身下的时翻了个身,同时默念到一百,心说能撑着胳膊这么久没倒下,看来恢复得不错。 “嗯。”嘴上却说,“我的床,你要霸占多久?” “那当然是……越久越好。” 如同开启了某种自我保护机制,经年的痛苦暂时被掩埋进地底,上面覆了一层沥青,防腐防潮,再大的雨也渗不进去。 接受带有甜味的东西,也不怕被蛀坏,不需要强词夺理。 手臂从背后圈上来、环在腰间的时候,忙活一夜的时已经快睡着了。 他听见傅宣燎略显哀怨的声音:“那今年生日,你许了什么愿望?” 时又打了个哈欠,嘟哝道:“不告诉你。” 雪下了一整夜。 时睡得晚起得晚,下楼时已是正午。 李碧菡从厨房出来,见时站在客厅里环视四周像在找人,便道:“他在外面堆雪人呢。” 时走到窗户前往外看,果然看见傅宣燎蹲在院子里,背对着不知在捣鼓什么。 正看着,一件外套从后面披到身上。 “去玩吧。”李碧菡走上前,也看向窗外,微笑着说,“我们可以晚点开饭。” 时便出去了,顺便给傅宣燎也捎了件外套,随手盖在他脑袋上。 傅宣燎堆雪人堆得入神,脚步声都没听见,被从天而降的衣服蒙住眼睛时吓一跳,扭头见是时,又笑开了:“早上好。” 时当他笑话自己睡过头,不爱搭理地走到另一边,蹲下扒弄地上的雪。 傅宣燎担心他着凉,把小铲子递给他,又把自己的围巾摘下来裹在时脖子上,被时冷冷瞥一眼。 还以为着装有问题,傅宣燎低头检查仪表,疑惑地问:“怎么了?” 时别过脸去,继续折腾雪:“再发烧,没人管你。” 听似嫌弃,却被傅宣燎刨根究底理解成了关心。 “没事,我身体好得很。”说着就是一个喷嚏,傅宣燎尴尬地揉揉鼻子,有心转移话题地指向堆好的雪人,“看,像不像你。” 时早就看到那雪人了。 与其说是雪人,倒不如说是个雪做的蘑菇,矮胖胖的菌体上顶着个圆咕隆咚的伞状菌盖,由于头重脚轻显出倾倒之势,刚才傅宣燎就在摆弄菌体使其稳固。不知从哪儿来的两根枯枝插在上面当胳膊,让本就奇形怪状的蘑菇更添几分傻气。 时看不下去,闷声道:“幼稚。” 傅宣燎被骂也不生气,回到门廊下拿起昨天的那柄伞,撑开放在地上,让雪蘑菇躲在下面。 “这是我。”他指着伞说,“你看像不像?” 时觉得傅宣燎可能被烧傻了。 当天下午,他就向自己展示了幼稚的下限。 起因是上次来过的那位卫良骥先生再度登门拜访,说是从江雪那里听说时即将复出,特来道贺。 李碧菡以前在枫城的酒会上见过这位卫先生,听说他是时的“忠实粉丝”,更是感叹缘分妙不可言,忙把人请进屋。 “昨夜枫城也下了雪。”看着窗外雪景,卫良骥说,“不过没有浔城下得大,只草地树杈上有些积雪。” 说着拿出手机,给时看晨起时拍的照片。 时许久不曾回枫城,被这熟悉的街景勾起几分怀念,不由得多看了一会儿。卫良骥见他目不转睛,试探着发出邀请:“周六晚上有场画展兼跨年晚会在枫城举办,如果时先生有空,不妨……” “他没空。” 突如其来一道声音,时抬头,将傅宣燎拧眉不悦的表情收入眼底。 卫良骥亦是一愣,回过神来后打量抱臂站在一旁的傅宣燎,问道:“这位是……” 时刚想接话,还是慢傅宣燎一步。 “您好,我姓傅。”好在他没完全失智,上前伸出手,皮笑肉不笑地说,“我们在枫城见过。” 经提醒,卫良骥想起来了:“原来是傅总。” 两人握手,客气中敌意涌动。 卫良骥到底年纪大,阅历深,还能犹自镇定:“那下周六的晚会,傅总不妨携家人一同来参加。” “那倒不必。”傅宣燎慢悠悠道,“跨年,还是得留给重要的人。” 这话说得隐晦又直白,一来提醒卫良骥只是客人,并不“重要”;二来暗示时赶紧拒绝,那可是周六。 “这样。”卫良骥笑容温和地看向时,“那时先生意下如何?” 在两道目光的注视下,时抿唇片刻,开口道:“我考虑一下。” 五分钟后,隔壁潘家的门被敲响。 正在家里打游戏的潘家伟问是谁,没听到回应,趿着拖鞋走过去打开门,和门口的人大眼瞪小眼,半天憋出来一句:“你来干吗?” “借你家窗户一用。” 傅宣燎边说边穿好鞋套,显然没打算告告知来意,便一阵风似的闪身进屋,往楼上跑去。 潘家伟莫名其妙地跟上楼,就看见傅宣燎站在二楼客厅处的窗台边,伸长脖子往对面看。 “看什么呢?”潘家伟也跟着看,然后“卧槽”一声,“那个老男人怎么又来了!?” 傅宣燎也想问,奈何当着面不方便,现在只能像个偷窥狂在对面观察情况。 “老男人不会真对他有意思吧?”潘家伟还在十万个问号,“是来带他走的吗?” 傅宣燎听着恼火:“要走也只能我带他走。” 潘家伟撇撇嘴:“嘁,那你还被赶出来?” “我……”确实是被担心他语出惊人的时请出门的傅宣燎无言辩驳,“我出来透透气。” “行,透气。”潘家伟看破不说破,还给窗户打开了,“正好我也觉得热。” 两个肝火旺盛的年轻人在落雪后的冬季开着窗户吹冷风,吹着吹着冷静下来,终于有机会好好聊上几句。 “大哥,你也喜欢他啊。”潘家伟问。 傅宣燎一脸看智障的表情:“你说呢?” “他也喜欢你,对吧?”潘家伟惆怅了起来,“他告诉过我,以前对你……用过强。” 说来奇怪,曾经让傅宣燎觉得很丢人的事,如今被人当着面提起,竟让他有种莫名的骄傲。 他忽然觉得自己没必要如此劳师动众,什么老男人什么男大学生,时只会对他另眼相待。 “是啊。”傅宣燎挑眉,“只对我用过强。” 潘家伟闻言,果然表现出羡慕之情。 甚至扼腕自己没早出生几年:“唉,好想也被这么对待一次啊。” 傅宣燎:“……” 花了点时间劝大学生把逐渐危险的思想拧回正轨,傅宣燎功成身退时,碰上逛街回来的潘阿姨。 热心的邻居一见到他就大惊小怪:“哟,小伙子出狱啦。” 傅宣燎又花了些时间解释自己没坐牢,只是被拘留接受调查,潘阿姨摆摆手:“嗨,都差不多,按咱们老家的规矩,从牢里出来是要跨火盆的。” 然后就真支了个火盆,摆在时住处的院子门前,招呼大家都来跨一跨。 姓卫的已经回去了,傅宣燎带头跨了个来回,反身在时跨的时候稳稳接住他,口中还念念有词,什么趋吉避凶变祸为福晦气统统远离,全然不像一个接受过高等教育的现代人。 不过吉利的事,大家也不过为了讨个好彩头,对着瑞雪中熊熊燃烧的火焰,乞求来年风调雨顺,远离烦忧。 既然碰上头,两家人顺便一起吃晚餐。 潘阿姨从家里拿来刚腌好风干的卤味,李碧菡大展身手做了几道拿手菜,不大的圆桌摆得满满当当,香气扑鼻,馋得众人早早入席,窗户上也覆了层温热水汽。 寻常人家好在吃饭时谈天说地,时家母子也渐渐融入了这个习性,你一言我一语,才将来历底细坦白了个分明。 听说时家就是传说中建筑行业的龙头,浔城这边的不少房地产项目都有时家一笔,潘阿姨惊道:“不得了,敢情小时是豪门继承人啊。” 并借鉴电视里看到过的情节,以此推测:“原来小时是因为家族内斗,所以跑到这里避风头?” 时不知该如何作答,李碧菡替他解释道:“不是,来这里是为了散心。他是画画的,不管生意场上那些事。” 潘阿姨点头,继而转向傅宣燎:“那小伙子你呐,大老远跑来就为坐个牢?” 傅宣燎差点噎住,在潘家伟揶揄的笑声中强作镇定:“我是来陪他的。” 潘阿姨感叹道:“多好的朋友啊。” “我和他不是普通朋友关系。”傅宣燎说。 “那你们是……?” 接收到来自时的警告眼神,傅宣燎悠哉地喝了口汤,到底没说出什么石破天惊的话。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傅宣燎看着时笑,“你一直把我当哥哥,对吧?” 酒过三巡,时去洗手间。 脸颊还是有些烫,用凉水拍了拍,好转少许。 看着镜子里的面孔,他想起小时候刚到时家,不知该如何称呼这个非亲非故却总是出现在眼前的人,的确在阿姨的指导下叫过哥哥,后来关系疏远便直呼其名,要不是方才被提醒,他都快忘了。 时把这种类似害臊的感觉归咎于被占便宜,心说这人还比我大两岁,怎么二十年如一日的不正经,哪里有当哥哥的样子。 刚在心里腹诽完,出门就碰到更不正经的。 傅宣燎不知何时守在门口,见时出来一把拉过他的手,拐个弯将他带到僻静的走道里。 时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被竖起的食指压在唇边。 “嘘”傅宣燎压低声音,“有人来了。” 当意识到这里是自己的住处,并且傅宣燎此举分明是在模仿他,时羞恼之下却又不敢乱动,因为确实有人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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