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车内两个男人,一个很年轻,坐在副驾驶位,开车的那个年长些,约莫四十来岁。 俩人对话看似只是家常,但年长的那个明显要拘谨许多。 正是陆学文和韩超。 “陆总,你太太的手术怎么样?”韩超关切道。 “动了八九个小时,现在应该没什么大事了。”陆学文摇头,“就是最近得养着,人肯定遭不住,毕竟距离上次手术才一年,上次的都还没彻底养回来。” 韩超又问:“那一年怎么就又复发,手术动的不好吗?” 说到这个陆学文也是满腹疑虑:“上次动得挺好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次居然两个肺都破了,其中一个压缩到只剩5,另一个不到50,送到医院的时候情况很危险了那真是生命危险了。医生问她最近有没有干太多的力气活,或者情绪上面遭到什么重击,问题是都没有,她最近几个月就是陪儿子备考,给做做饭,不是什么累人的活。我儿子挺懂事的,不可能气她。” “那我今天真是麻烦你了,你最近在医院照顾太太应该很忙。”韩超语气中闪过一丝羡慕,“哪像我爸,一年到头不着家,去年我妈动手术他就露了一面,从小也没给我什么父爱。不瞒你说,我今天就是因为他们两个吵架才心情不好,然后喝多了也不知道找谁接我,没办法只好麻烦您。唉,对了您见到我爸别提这茬。” “这你放心,我有数的。”别人儿子数落老爹,陆学文听过就算,哪敢当真,马上帮着找借口,“韩总太忙了,也是没办法。你以后有事尽管找我帮忙好了,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虽然陆学文年纪都够当韩超的爸爸了,原本八竿子打不着边的两个人居然关系意外的合拍,偶尔有所联络,陆学文估摸着是小孩子缺父爱,有点情感寄托的意味。 他当然乐见其成,牢牢把握。 虽说韩超还是个学生,不管家里的生意,但多少能在亲爹面前美言几句,而且将来是韩氏集团的接班人,是条大有用处的人脉。 “可你不是也很忙吗?还不是能够兼顾家庭。”韩超闭着眼睛昏昏欲睡,不清不楚地嘟哝一句。 陆学文转头看韩超一眼,不由得想到了陆仅,心底的柔软被触动。 他对外表现得顾家,事实上十几年来对儿子的关心屈指可数,有时在外面应酬累了,也想回归家庭,可总是觉得以后还有机会,于是一拖再拖。明天陆仅就要高考,马上就会读大学,工作,结婚生子,他怕是再也没有机会弥补缺失了。 正出着神,汽车拐过转弯路口。 不远处的红-□□闪烁把他的神识猛地拉了回来,他背上顿时被冷汗浸透,一脚刹车踩了下去。 那边在查酒驾! 可他去接韩超的时候,韩超硬要他陪着喝,他架不住喝了两杯,原本抱着侥幸心理以为没事,哪想到交警大半夜还在工作。 “怎么了?”韩超被急刹车晃醒,迷茫张开眼睛。 注意到陆学文车辆的反常,一位交警向他举起警棍,示意他开过去。 陆学文焦急如焚,现在掉头已经来不及,可他不能被抓到,短短须臾间,他心思毫无战法地转了几个圈,做出最终决定:“我得先走了,我不能被抓。” 说着他解开安全带,弃车夺路狂奔。 不远处两个交警当即叫喊着追了上来。 陆学文的身材保持得很好,但毕竟不是小年轻了,跑出两三百米路而已,就被交警抓住摁到了路边停着的车的引擎盖上。 陆学文由不死心,手忙脚乱从口袋里掏钱包,把现金都翻出来:“两位警官,有话好好说,我钱都给你们,不够的话我可以去取,你们要多少?” “老实点!”交警怒喝着把他的手反制到背上,“你跑什么?” 一个酒精测试仪递到陆学文嘴边。 “吹吧。” 陆学文拒绝配合,试图打感情牌并拿钱摆平:“我老婆还在住院,我儿子要考飞行员,我不能留案底的。你们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们,你们应该也看到了,我开的是宾利,有的是钱……” “老实点!”那交警再度喝道,“提醒你我们头上都戴有执法记录仪,不要再说这些有的没的,我直接告诉你,酒驾逃逸罪加一等,你做好心理准备。” 交警大队市局。 送陆学文来的两个交警与同事迎面碰上。 “哟,怎么。” “酒驾,还逃逸。” “啧。” 他们都对类似的事情见怪不怪,语气满是稀松平常,交谈间甚至都没给陆学文眼神,仿佛他只是一个没有生命的摆件而已。 陆学文平日里前拥后呼,风光无限,何曾受过这样的冷遇,这是他被抓后第一次清晰认识到自己在法律面前有多渺小。 酒驾人员都被暂时关押在一个小房间里等着问话,清醒的如丧考妣,没清醒的还在发酒疯。 陆学文冷静了一个多小时,前去问话的时候已经彻底接受现实。 “我会怎样,什么时候可以出去,对我儿子考空飞有影响吗?”他最惦记的就是这个。 “但凡你真的为你儿子想过,就不会铤而走险酒后开车。”处理的交警写着记录头也不抬,异常冷漠地说道。 陆学文像条被捏住七寸的蛇,颓然跌回椅子。 他酒驾没到醉驾标准,不过拘留是没跑了,而且因为逃逸,说不定会被判刑。 拘留需告知家人,陆学文不能让陆凝霜知道,她刚动完手术没几天,连胸腔引流管都还没拔,不能受刺激。 他也不想让父母知道,本来二老就更偏心弟弟而不是他,要是被他们知道他酒驾被抓,怕是更失望。 当然他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父母年纪大了。” 妻子和父母都没法告知,交警耐下性子:“那孩子呢,孩子成年没有?” “不能跟孩子说,孩子明天高考。”陆学文连忙阻止,“他妈妈动手术都拖到不能拖了才去,没敢告诉他,怕影响他。” 交警不为所动,还是那句话:“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要酒驾呢,喝酒开车的时候想过孩子吗?” 陆学文无言以对。 “一定要通知家里的。”交警催促,“父母老婆和孩子你选一个。” 陆学文沉默许久,说:“父母吧,别打扰我老婆和孩子。” 高考期间,全城戒备,几乎每个路口都设了交警和巡逻车辆,学校周边有自发的民众志愿者举牌提醒过往车辆不要鸣笛。 锦城的高考,学生都在自己的学校考试,为避免出现迟到意外,不少学校都强制要求学生按照平日的早修时间到校。 明辉也不例外。 不封校只封考场,高三教学楼不做考场,考前考后学生都在自己班里休息看书。 裴箴言坚信到了这个点,看书没有任何意义,手机信号全面屏蔽,他闲来无事又想撮牌局。 但大考当前,西游组没那么淡定了,秉承着“临阵磨枪不快也光”的原则,非要捧着书才有安全感。 放眼全班基本上都是这个状态,先前有几个保送生回来坐了会,给大家送水送祝福,说是要感受一下高考的氛围,不过很快就被汤宁赶回家了,让他们不要在这里影响大家。 裴箴言只好单独找陆仅。 陆仅没拒绝,但兴致不高,陪着打了两把就把牌丢下了。 “再来啊。”裴箴言一边熟练洗牌,一边招呼他。 “不想打了。”陆仅打了个哈欠,“昨天没睡好,我睡会。” “别睡,现在睡一会脑子不清楚。”裴箴言灵机一动,去生活委员那边要了罐清凉油过来,用指腹沾了点,打算涂到陆仅太阳穴上。 陆仅嫌弃清凉油被别人用过,身体后倾着躲开了。 裴箴言没办法,只好给自己涂上了,清凉油与空调和风扇制造的冷空气一接触,透心凉心飞扬,他舒爽地眯起眼睛:“我艹,感觉任督二脉都被打通了。” “真的假的。”陆仅半信半疑。 “真的。”裴箴言找女同学要了张纸巾,在清凉油上转了两圈,带走表面膏体,继而问陆仅,“这样行了吗?” 陆仅终于勉为其难点头。 “我真他妈服了。”裴箴言埋汰着,但还是任劳任怨给陆仅涂上了,“好点没?” 陆仅配合道:“冻精神了,起码能多考二十分。” 明知他只是夸张手法,但前头的西游组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马上也把头转过来了:“我们也要!” 裴箴言很高兴有人接盘,把东西递了过去:“用完记得还给生活委员。” 然后扭头对陆仅说:“那继续打牌。” 陆仅无奈:“你放过我行不行?” “放过不行,不过我可以给你放水。”裴箴言诱哄着摸了张牌塞进他手里,“快点。” 陆仅停顿一会,拿住。 满脸生无可恋。 此次高考试卷普遍偏难,尤其是理科,数学考试一结束,有心态差些的学生直接就哭了。 裴箴言倒没什么感觉,自知发挥正常,他没问陆仅怎么样,这点信心他有,陆仅显然也有,双方很默契,都没过问对方。 遗憾的是俩人不在同一个考场。 他们的高中生涯宣布结束的一刻,没能陪在彼此身边。 走在从考场回教室的路上,裴箴言穿梭在来去的人流中,好一阵恍惚,他终于来到了小时候翘首以盼,却又以为遥不可及的长大。 并没有人大喊大叫为自由庆贺,与青春的告别比想象中沉默,也许是因为奔跑太久突然停下来,大家都有些许的茫然无所适从。 教室里很热闹,两个班的人窜来窜去,今晚就是两个班散伙饭,这会大家商量着怎么打发中间的时间,有人约发廊,有人约美甲店,还有人说只想好好睡一觉。 一个学期下来,习题册和试卷堆得比人都高,学校明令禁止学生撕书往楼下丢,所以这会想发泄的话,最多也只能把它们摞起来一脚踹倒,并恶狠狠骂道:“去死吧!” 除了自知考砸、有复读想法的学生,没人打算带书回家,最多挑几本写得满满当当的笔记本当做纪念。 至于剩下那些试卷书本,就留在这个承载三年努力的校园里罢。 假以时日,被保洁阿姨拿绳子一捆当做废品卖掉,然后运送到远方的废物处理厂,搅碎漂白,面目全非,最后化成新的形象,重新回归社会,没人知道它曾是熬夜肝过、骂过咒过的心血。 青春本来就无处安放。 回到教室的时候,裴箴言第一眼看到陆仅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与周遭的热闹格格不入,显得特别突兀。 裴箴言微微一怔,陆仅平日虽然也不跟别人一块玩,但气场不会这般突兀。 明明一个半小时前还不是这样的,去考场前他们还玩了一局飞行棋,陆仅一切表现如常。 只是过了一场考试而已,他的状态变得完全不同,好像力气被抽空,从头到脚写满疲惫,显得无比颓废。 “你是不是太累了?”裴箴言消了出去找乐子的念头,“要不回家睡一会。” 陆仅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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