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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2章（第1页）

连吴雩都一手捂着眼睛，把脸埋在了被子上。

&ldo;您言重了，快请坐，请坐。&rdo;步重华真是用尽毕生功力才绷住了冷峻的面部表情，同手同脚地招呼几位领导，&ldo;您几位今天来是上面出了对小吴警官的处理结果吗？还是‐‐&rdo;

病房里根本没有能坐的地方，因为步重华之前为了防止蔡麟、小桂、张小栎他们几个偷偷跑来找吴雩聚众开黑，让人搬走了所有的椅子和沙发。所以宋平和其他市委领导都站着，翁书记半边屁股坐在另一张空病床上，说：&ldo;哦，这倒不是，小吴警官的事我们还在帮他争取，主要是科兹莫&iddot;菲利普‐‐就是那个暗网的鲨鱼‐‐要出院进看守所了。&rdo;

&ldo;罪犯想在接受审讯之前，再见画师一面。&rdo;

第164章

&ldo;‐‐什么，菲利普先生想要见吴雩？&rdo;

步重华风度翩翩地摊开手，语气如同听到了什么荒谬的笑话一般克制、礼貌、字正腔圆，尽管所有人都能在那瞬间看见这位绅士的眼白：&ldo;不好意思我不是很明白，有什么好见的，有什么必要见？如果每抓一个毒贩都要见一次，那以后画师是不是不用来南城支队上班了，全国各地各大监狱看守所每个月搞一次巡回演出，专门负责为毒贩送临终关怀是吗？&rdo;

&ldo;………………&rdo;宋平说：&ldo;年轻人你注意一点，我建议你在上头对画师的处理意见下达之前每天沐浴焚香祷告三遍，公安部的爸爸们叫干什么就干什么，夹紧尾巴，乖巧做人，好吗？&rdo;

吴雩在绝大多数时候都是让领导非常满意的下属，木讷温顺不多话，接受什么样的任务和安排也都无所谓，你要见那就见吧。

他出院那天华北回春，草长莺飞，一树一树的桃花在津海市城郊两侧路边盛放，车辆驶过时纷纷扬扬直上天穹。然而看守所铁门却仿佛打开了另一个世界，高高的铁窗将灰白天光切割成几块，大楼昏暗走廊曲折，远处除了镣铐和铁链哗动的声响外一片死寂，连空气都化作了凝滞的胶状物，沉沉压在每个人的肺里。

&ldo;这边，&rdo;带路的狱警十分客气，&ldo;您请。&rdo;

&ldo;……&rdo;

狱警一回头，只见那黑衣的年轻人正站在走廊上，抬头怔怔望着冰冷的铁窗。逆光让他俊秀的五官投下一层阴影，仿佛盖住了许多难以诉人的往事和秘密，唯有眼梢在昏暗中微微闪着一点光。

狱警不由一愣。

&ldo;没什么。&rdo;吴雩收回目光，抬头走进了会见区，低声说：&ldo;谢谢。&rdo;

门咔哒打开，鲨鱼蓦然抬头。

一道他非常熟悉的身影在狱警的护送下走进屋，拉开椅子坐在对面，平静地望着他：

&ldo;菲利普先生，别来无恙？&rdo;

吴雩明显重伤未愈，清瘦了很多，穿一套非常合身的黑色西装，外套没有扣，袖口露出白衬衣滚边。这简单、调和的素色搭配非常适合他，看起来非常精神，头发又有一点长长了，发梢扫在耳梢，衬托出脸色有种透明疏远的冷白。

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装束。

鲨鱼定定地看着他，蓝眼睛里的瞳孔灰到几乎发白，半晌慢慢笑了起来：&ldo;刚才等你来的时候，我一直在琢磨一件事。&rdo;

&ldo;什么事？&rdo;

尽管知道此刻摄像头对面有很多双眼睛正牢牢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但毒枭并不在乎，笑容甚至还加深了：&ldo;你刚才穿过监狱的一路上在想什么？&rdo;

&ldo;……&rdo;

&ldo;你看到这镣铐，铁窗，冰冷发霉的砖头，不见天日的墙壁……你脑子里在想什么？有没有感觉到自己这辈子都出不去了？&rdo;

&ldo;妈的这孙子在胡说八道什‐‐&rdo;监控后一名主任刚要起身，被林炡一把拦住了，使眼色叫他坐下。

&ldo;有没有感觉到自己将要被溺死在这深海里，嗯？&rdo;鲨鱼上半身向前，几乎面对面地盯着吴雩：&ldo;‐‐阿归？&rdo;

监控后的人群有一瞬间沉默，人人神情各异，没有半丝声音。

&ldo;……我来之前曾经猜过你为什么想见我，原来是想来看我后悔的。&rdo;吴雩坐在那里，半晌才哂然呼了口气：&ldo;你对我可能有一点误解，菲利普先生。&rdo;

监控中传来他的声音，因为伤情而有些沙哑，但在安静的监室里还是非常平稳清晰：&ldo;从解行走后到现在困住我的始终都是往事，而并非现状，因为仅从现状中逃离对我来说是非常容易的，不论是为特情组卖命还是来到津海以后，甚至是为你工作的那段时间。&rdo;

鲨鱼紧盯着他，&ldo;是吗，那你为什么从来没走过呢？&rdo;

吴雩没有立刻回答，想了想问：&ldo;你知道我今天在来之前，宋局对我说了什么吗？&rdo;

&ldo;……&rdo;

&ldo;他说我之前攒的三十多万现金已经被捐到我家乡去了，步重华又添了点，可以初步盖起一座小学校。&rdo;

听到步重华三个字的时候鲨鱼冷冷地眯起了眼睛，但吴雩没有在意这一点。

&ldo;马里亚纳海沟的口号是&lso;选择自由，而非暴政&rso;，据说你创立这个网站的目的是探索极致的去中心化和无政府主义，你也曾经许诺过要给我自由。但你和那些跟你干着相同事情的人选择性无视了最关键的一点：彻底、无边际的放纵最终只会导致犯罪，普罗大众追求的其实是风筝底下的那根线、倦鸟晚归后的那个巢。我也是如此。&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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