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地一生脆响,太后案前的瓷盏被拨到地上,碎得彻彻底底。
「裴炎也就罢了,刘禕之可是出身北门学士,素日都是由我护持着。呵,我这区区提携之恩,哪里比得上他与圣人的师生情谊?」
太后的语气中满是怒意,往日哪怕生气时也多沉闷逼人,少有这样勃然大怒的时候。
「你看看这个。」
我上前接过,又递给周兴,悄声观察着他的反应,心内惴惴不安。
周兴默默读完,眉头渐锁,踌躇了半晌,方屈身试探道:「既然陛下亲自上表,为刘侍郎陈情,太后是否饶过他?」
心有惊雷,我满目茫然。为什么?他为什么要为刘禕之求情?
刘禕之力言太后归政,他分明该避开的,求情不但于事无补,反倒雪上加霜。刘禕之哪怕还有一线生机,也会因他的陈说而丧命。
这些道理他当然明白,他从当上皇帝的那一天就明白。可是为什么?难道就因为刘禕之是他的老师么?
不,不可能。他从来都不是被情义困住而失去理智的人。从前不是,现在也不是。对我不是,对王德妃不是,对刘禕之自然也不是。
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不是要经手凤阁鸾台才能称敕么?我就偏让他知道,凡是我下的令,就都是敕书!不必五复奏,即刻赐死。」
太后凌厉的声色惊醒了思绪繁杂的我,太宗皇帝将《开皇律》中的三复奏改为五复奏,便是对死刑再三小心,以避冤情丶以示庄重。
刘禕之要的是敕书下达时步骤完备丶皇权亦不可僭越,太后便用他的性命来回答他,他心中的法度,不过是权力之下的装点罢了。
「敢问太后,处置刘禕之,是斩杀还是绞死?」周兴声音铿锵,恢复了平日的胸有成竹。
「圣人亲自求情,我怎能不予薄恩?」太后面容渐缓,回归了往日的神态自若,「赐自尽于家中便是了。」
垂拱三年五月,凤阁侍郎刘禕之自尽家中,家眷皆判流刑。宫中传闻,刘禕之死前斋戒澡浴,手书谢表。因有监刑者催促,遂援笔立成,谢表词理恳切,闻者无不落泪。
婉儿读给太后听的时候,太后也隐隐动容。
只是我心中疑云,始终难以消弭。
《华严一乘教义分齐章》读至第二遍,果然发觉此前遗漏甚多,其中判教丶种性诸多题目,不光要与《法华玄义》比对着细读,更与《俱舍》《瑜伽师地》等论关涉极多,这些论典我一向较少涉及,便唤阿暖传信于慧苑,将相关经论收入后整理完毕,预备着潜心研习。
「你这读论的专心若是用在别处,早出人头地了。」
今日婉儿与我都不当值,她从安福殿回来后便到我这里歇着。
我冲她嬉笑起来,「我也算是除了习读经论之外,一无所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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