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少倾,也许无妄也忆起了当时,低低应了句是,这一丝迟滞让他始终冷硬的语调如冰上初化的水,虽是冷的,却也终于有些温度。
「后来我虽再没见过你,但我知道你一直都在。」谢暄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无妄,「所以你也一定知道,八岁时,当我第二次在文华殿的小测中辩得他们哑口无言后,我就病了,无妄,我真病了吗?」
无妄撑伏在地上的手蓦然紧绷,谢暄扫过那些泛起微白的骨节,继续道,「不过我当时是真的以为自己病了,听话的按时吃药。可奇怪的是我的病既不好转,也不恶化,就这么怏怏地拖着,只是再也无法集中起精力听讲学,更无力练习骑射,但我一直都没有怀疑过,只是怪自己身体不争气。」
但吃药可真的太烦了,谢暄有一次实在不想吃,就躲去了鸣玉的毓秀宫,皇后见状命人将药送去。
见皇后不在身边盯着,谢暄便称了霸王,蛮横地将送药的宫女赶出去,闹着让谢鸣玉替自己喝完交差。
那次他可把鸣玉给害惨了,皇后知道后,让他在毓秀宫的石板地上跪了两天,双膝养了半个月才能走路,而那名送药的宫女,再没人见过。
自那以后,无论是谁都恨不得一勺一勺地喂,直到碗底一滴不剩才敢端走。
「所有人都知道真相,除了我。」
「殿下……」无妄的声音羼进了一丝沙哑,「娘娘她……是为了保护您。」
是啊,保护,他竟无言以对。
明明可以教他不要锋芒毕露,教他何为藏拙,可为什么偏偏要用这种无可挽回的方式毁了他呢?
从傅行简入狱,住在咸宁宫的那些日夜里,谢暄曾无数次想冲过去问她,问她为何一定是这样。
可每当那股激愤如爆裂的滚水一般浇上来的那一刻,却即刻化作冰霜淋在心口,是透进骨髓的冷。
以她的立场没有错,换做他人,也许把自己直接药死了更省事。
「总之你大可回去如实禀报。」谢暄缓缓吐出淤积在胸口数年的郁气,心头却并不如他所以为的,撕破脸般的畅快,「我无法相信任何人,但如果现在非要做一个选择,那我选他。」
「属下……明白。」
门豁然打开,来喜的脖子伸得老长,却仍听话地守在数丈之外,脸上的焦虑在看到他出门后一下扫了个干净,
「你可算出来了。」来喜凑上来,忍不住又朝屋里张望,「没听见摔杯子啊,你给钱了?」
「给什么钱?」谢暄一怔,忽然想起来自己进去前那句讨债的,食指绕在钱袋的吊绳上勾起,眼中薄翳扫尽,莹亮地泛起笑来,「还倒给我了这么多银子。」
说着,在来喜震惊又崇拜的眼神里在钱袋里掏啊掏,掏出一小把铜钱塞他手里,「今天少爷我心情好,多赏你几个。」
踏出清潭茶社的瞬间,谢暄被蓦然罩在脸上的阳光曜得睁不开眼,这熔了金般的夕阳淌的到处都是,看起来是仿佛滚烫,挨上却是沁心的凉爽。
深吸一口秋后傍晚的风,干燥,还泛着微微的土腥气,那姗姗来迟的畅快终于通了心窍。
「来喜,你们虞县就没什么可玩的吗?」
「所有可吃可玩的都在这条街上了,不瞒你说,整个雍京下辖的各县,就属咱们最穷,就连说书的唱曲儿的都不爱来,挣不来赏钱。」
谢暄本就随便听听,闻言立刻站住,眼睛恨不得瞪出来,「你们这里若穷成这样,那他一间房要二两银子,一壶茶敢要四两!?」
来喜嘿嘿一笑,「那掌柜大约见你那债主面生有钱,坐地起价罢了。」说着,他竖起大拇指,「还得是兰公子你,我还没来得及开口,你就讨回了四两银子,反正是债主,你也不必心疼。」
怎么能不心疼?若省下来现在可都是他的。
谢暄心知肚明,他们这种小地方低头不见抬头见,来喜是不肯得罪掌柜才闷不吭声,心痛不已地刚叨叨了两句,身边恰有人赶车路过,随着一阵骨碌碌的动静,黄土随风荡起,几乎蒙了视线,谢暄呛得捂紧了口鼻,更是气恼,瓮瓮道,「你们这儿的路连砖都不铺,脏死了……」
谢暄嫌弃地直皱眉,侧身就顺着两座房子的间隙朝外走去,那边都是屋后,紧挨着随河,堤岸边上铺的些石板,人迹罕至,总还算干净些。
来喜看出他意图,暗暗撇了撇嘴,也没出声阻止,随他一起走到了河边。
这里不止干净,也忽然静了许多。
夕阳浅金的光从身后笼罩而来,谢暄极目眺去,无尽的天那头淡蓝羼着淡紫,暮色正薄。
不知道为什么,这里的天看起来似乎比楚都高出许多,云也稀薄,就连这随河都与椿河大为不同,水急浪涌,颇有破山之势。
嗯?想到这里谢暄忽然愣住,那晚放灯处离这儿应当不远,记得当时河灯虽摇晃,却还算稳,怎么今日的水突然就大了。
「来喜。」谢暄刚想问,却见来喜皱着眉眯着眼,死死盯着远处的河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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