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着杂粮颗粒的面团……金字塔的形状,这不是他们那种用来供神的「朵玛」吗?吞赦那林居然拿这个给我吃?他也不怕犯了忌讳?而且看起来也不太好吃的样子,肯定很硬……
要是把这个吃下去,我的胃病怕是当场就要发作。
我抿唇皱眉:「我可不吃给你们那个尸神主的贡品,谁知道放了多久了。我要吃……吃点喝点新鲜的丶热的东西。我为你研磨颜料花了三天……让你给我做顿早餐,不过分吧?」
斗篷男悄无声息地爬了出去,不知是不是我提的要求在他们看来过于惊世骇俗,他爬得飞快,一溜烟就不见了踪影。
我盯着吞赦那林,见他低下头,似乎隔着蒙眼布俯视着我,眉心微蹙,我心中不由惴惴,不知提这种要求会不会惹恼了他。要是惹恼了他,他一怒之下赶我走,我该怎么办?
要不将就一下算了……
目光落到面前得「朵玛」上,尝试拈起了尖端一小搓黏糊糊的杂粮面,咬了一口,那苦涩冰凉的口感惹得我胃里一阵抽搐:「唔——」
我捂住嘴,忽然听见又一声鹰鸣,抬起头去,原来是吞赦那林又吹响了那把骨笛。我紧皱的眉头一松,扬起一边眉,望向半敞的门外,几乎是立刻,扑簌簌的振翅声从外面逼近,
一只红色头翎的兀鹫叼着什么飞了进来,「砰」地一声闷响,一团物事滚落到桌子前方,将我吓了一大跳。
那是只野兔,已经断了脖子,还轻微抽搐着。
吞赦那林弯身将野兔拎起,走到门口,背对着我。伴随着清晰的一下皮肉撕裂声,「哗啦」,血淋淋的一团内脏落到他的双脚间,他竟在徒手给这只兔子剥皮开膛。我瞠目结舌,嗅见浓重的血腥气顺着寒风扑面而来,连忙捂住了口鼻。
似乎察觉了我的反应,吞赦那林微微侧脸,嘴角似乎浮起一丝嘲谑的弧度——好像再说:你不是要我给你做早餐吗?
我突然意识到,我一眼看中的新缪斯,是一只如兀鹫,如狼,如雪山一般,神秘丶凶猛而高傲的……无法被驯服的野物。
这念头却似一捧柴油浇在我心底,令本来便灼灼作祟的征服欲窜得更高了些。我放下捂住口鼻的手,拾起几个骷髅烛台,将它们聚拢到一起,犹豫了一下,端着那盘「朵玛」走到窗前,全部倒了出去,用腾出来的铜盘盛了窗台上干净的新雪。
一回头,便见吞赦那林拎着剥了皮的兔子走了进来。
我端着盛雪的铜盘,眼神挑衅地盯着他。
想吓退我?我便干件更大胆的事给你瞧。
反正,你敢拿给神的贡品给我吃,想必也并不怕亵渎了你们那个尸神主,那我也没什么好怕的,倒了它,也算不得渎神。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的唇角微微牵起,竟然笑了——就仿佛我这种行为没有激怒他,反倒极大地取悦了他似的。我感觉一拳砸在了棉花上,又困惑,又无措。这人怎的这样奇怪?
看我倒掉给神的贡品,他很开心吗?
他可是那赦族的神巫哎!
我看着他,依稀想起昨日的祭典——吞赦那林对他族民说的话,他对他们的态度,就好像怀着深入骨髓的……嫌恶与厌憎。
他对他们的尸神主难道亦是如此?
不对啊,若真如此,他为什么不干脆一走了之,还要留在这片林海深处呢?为什么呢?吞赦那林到底经历过什么?
「你的,早餐。」
听见他出声,我才回过神,将铜盘放在了骷髅烛台上,然后将颜料罐一一取出,舀了些雪水用来调配岩彩颗粒。
待到我将颜料调配完毕,铜盘里的新雪也被煮成了沸水,兔肉散发出丝丝肉香来,就是闻着有些腥。
「吞赦那林,你这儿有调料吗?」
「调料?」
我的天啊,吞赦那林不会连调料是什么都不知道吧?
「就是盐,胡椒,葱蒜什么的。」
他摇了摇头。
我错愕:「连调料都没有,那你在这山上,一日三餐平时怎么解决的?」总不能吃这些供品或者啃那些骷髅骨头吧?
吞赦那林却不答话。我心想,大概是他的那些仆从做好了送来吧,这人还真是跟他外表看起来一样,不食人间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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