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叮铃……”
见林北没有看他,穿花衬衫的时髦男青年下了自行车,走到林北对面,跨坐在长椅上,递给林北一根烟,林北抬头,时髦男青年朝后拨头发,灿烂笑:“你带布过来找人做衣服,是吧?”
林北继续吃面。
男青年愣了一下,把烟装回烟盒里,双臂抵在桌子上,探身说:“我知道你找人做衣服,你找别人做衣服,别人不一定能做出你想要的款式,但是你找我做衣服,我拍胸脯给你打包票,不管你想要做什么衣服,我都能给你做出来。”
挑面的筷子停在半空中,林北抬头问:“真的?”
“当然。”男青年咚咚咚拍胸脯。
“你叫什么?”林北问。
“咋滴,你怕我拿了你的布和定金跑了。”郑希望见林北又低头吃面,他赶紧说,“我叫郑希望,就住制衣厂家属院,你的担心纯粹多余,我跑不了。”
林北两口吃完面,把碗放到一旁,从包里掏出一张大白纸,在大白纸上画跨栏背心,在背心上画了一束稻穗,在稻穗上方写“稻花村集体建筑工程队”,在稻穗下方写“喜迎国庆.劳动最光荣”,在最下方写“一九八三年十月”。林北盖上钢笔帽,把钢笔插兜里,将图纸推到郑希望面前:“我要做这种款式的背心,一件背心的加工费是多少?”
郑希望低头看图纸,他:“……哥们,我不瞒你,你只能找制衣厂做背心,但是你只做百十来件背心,制衣厂不会接单子。”
林北折起图纸,把图纸装包里问:“我打算先做88件背心,如果背心上的图印好,我打算定做几万件手提布袋,手提布袋上也有类似的图印,你说制衣厂会接单子吗?”
郑希望敲桌子:“哥们,你单纯只做背心和手提布袋行不行?我就可以给你做,还能保证价格比厂里给你的低。”
“我做背心和手提布袋,要的就是上面的图案,不能舍掉它们。”林北给老板饭钱,抱起白棉布,到树底下推自行车离开。
因为林北大致摸透了制衣厂怎么样才能给他做货,所以林北直接朝制衣厂走去,他现在一点也不胆怯,大步朝前走。
郑希望跺了一下脚,推车追林北:“唉,哥们,我在制衣厂长大的,制衣厂哪个人好说话,不孬,我心里有底,要不我带你进制衣厂,带你找领导,但是你可不可以对外说你是我哥们,我死气八咧拽你到制衣厂?”
“我考虑一下。”林北笑着朝前走。
郑希望推车走在林北身侧,积极介绍制衣厂哪个领导小心眼,哪个领导贪,哪个领导心眼实,又跟林北介绍哪个车间是优秀标兵车间,笑着调侃制衣厂食堂大妈是厉害的功夫大师,每日重复上千遍一舀三抖两颠一盖,日复一日练功,她们的内力已经雄厚到和大海媲美,恐怕已经步入国家武术大师行列,如果她们参加全国武术大赛,奖项一定手到擒来。
106
提到食堂,就不得不提制衣厂厂长吴道昌。
“制衣厂厂长被大家戏称食堂厂长,你知道为什么吗?”郑希望吊林北胃口。
林北摇头。
郑希望清了清嗓子,继续吊林北胃口:“我给你说一个故事吧。六九年,一个长得有些着急的年轻人拎了一网兜生活用品,另一只手拎着行李箱来到淮市三景制衣厂大门口,他正要进厂,一个穿衣服等于没穿衣服的“泥猴子”倒在他眼前,年轻人救了他,还给他安排了一个工作。”
“故事里的年轻人是三景制衣厂厂长吴道昌,“泥猴子”是三景制衣厂前食堂主任杨文华。当年大家以为唐猛当厂长,谁也没想到最后来了一个关系户,还是一个那么年轻,长得那么着急的“老”小伙,大家不看好他,联合起来针对他,希望他识趣点自己卷铺盖滚蛋,由于大人们谈论吴道昌没有背着我们这群小孩,我们这群孩子受到大人影响也不喜欢吴道昌,就凑到一起编了一首关于吴道昌长相的口水歌,看到吴道昌出现,就跑上前对吴道昌唱口水歌,吴道昌没揍我们,也没撵我们,反而蹲下来给我们讲故事,但是杨文华看到我们出现在吴道昌面前,就会抽出别在腰间的铁勺撵我们,后来,大人们接受了吴道昌,我们这群孩子也喜欢上了吴道昌,你猜为什么?”
郑希望自问自答:“因为吴道昌是签订单的一把好手,自从他上任后,厂里的机器日夜不停工作。吴道昌能签订单成功和食堂有直接关系,这里就必须提到杨文华,杨文华是正儿八经的湘菜传人,做红烧肉是一绝,吴道昌每次领合作对象到食堂吃饭,杨文华就会做拿手菜招待他们,他们离开后对红烧肉念念不忘,忍了一段时间实在忍不了了,不请自来到制衣厂食堂蹭饭,蹭饭蹭久了,他们也有点不好意思,就把单子给了三景制衣厂。这就是食堂厂长的由来。”
两人进入制衣厂,郑希望在前面领路,林北问道:“你刚刚说杨文华是前食堂主任,他不在制衣厂了吗?”
“不在了,一年前他带媳妇孩子回老家了,据说他在老家开了一家湘菜馆,生意特别红火。”说到这里,郑希望特别忧心,“我爸说人不论走到哪里,最终都会落叶归根,吴道昌不是淮市人,我妈担心吴道昌哪天也会像杨文华一样无声无息离开,人早已走了,他们才知道人走了,都不知道到哪里找他。”
“我也给你讲一个故事。从前有两只麻雀孤独的生活着,有一天他们有了一个鸟蛋,他们照顾鸟蛋,日子过得忙碌而充实,有一天雏鸟破壳而出,他们盘旋在鸟巢上空欢快啾啾,眼底里却藏着一丝担忧,担忧雏鸟羽翼长硬了,翱翔蓝天,去追寻属于他自己的天空,他们无力改变,只能尽力多多陪伴他,离雏鸟振臂高飞还有不到3个月的时间,其中一只麻雀迷路了,寻找不到回家的路。”林北声音平稳说。
郑希望抬头寻找麻雀,肥墩墩的麻雀在电线和香樟树上窜来窜去,他实在想象不出这小东西孤独的样子,更想象不出小东西拳拳父母心的样子。
他实在忍不住了,哈哈笑,笑得腮帮酸疼:“哥们,苦了你了,为了逗我笑,居然编出一个这么好笑的小故事。”
郑希望探身凑过去,让林北看清楚他一丁点儿也不难过。吴道昌会不会离开还是一个未知数呢,如果他现在难过,万一吴道昌一直干到退休,在淮市养老,他不是白难过嘛。
林北推开他,郑希望停下来,眼珠子滴溜溜转打量林北,他咧嘴欢喜笑,推车呼呼跑到林北身侧:“哥们,你说你一次下几万订单的大老板,穿粗布做的裤子,还穿我爷爷那辈人穿的褂子,是不是太埋汰几万订单了,”他推车跑到林北前面,挺起胸脯抬起腿,“你瞧我这身咋样,如果你觉得合适,我现在给你量尺寸,当然了,如果你不喜欢,我包里还有一册设计图纸,你看图纸挑款式,多挑几个款式。”
“等我和制衣厂谈妥了,我找你做三身衣服。”林北看了他一眼,推车从他身边走过去。
“好嘞。”郑希望攥紧拳头给自己鼓劲,推车跑三步跳一下给林北带路。他直接带林北找吴道昌,吴道昌正在和车间主任汤敏娣聊天,他从窗前经过,瞥见吴道昌头发花白,郑希望眼睛猛地一怔,他昨天下午还在家属楼下见到吴道昌,他清楚的记得吴道昌的头发是黑的,怎么一夜之间吴道昌的头发全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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