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还有一位,就那样散乱着衣衫,痴痴呆呆地怔在那里。
我翻身下马,虽然已料到,看到他时还是叹了口气。
解下自己的罩衫给他披上,扶他坐起身,替他整好装束。
&ldo;萧世子,还好?&rdo;
他看着我,眼神终于恢复了一丝破碎的清明。他脸色惨白,唇色几乎褪为透明,身体还在微微发抖。可以看出在努力自持着,却始终说不出话来。
我看向他,一时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初次见他时只觉无法用言语来形容,那种骨子里透着的淡雅悠然就好像不似凡尘所有。可惜,竟被如此摧残。他在这个地方,怕是任何人都可以随意对待的吧?这样的事情,也会常常发生的吗?可是白清远既然如此倾心于你,为何又不去好好保护你?
总这么呆着也不是办法,我只有开口道,&ldo;可以回去吗?&rdo;
他用力咬着下唇,轻轻点了点头。
就这样一个动作,我知道他已经尽了全力。只见他用手撑着地面,想要站起来,手指深陷入雪中,再抬起时掌心粘满了积雪和泥泞。
他看着自己的手,突然极浅地笑了一下,道,&ldo;你看这雪,原来也是脏的。&rdo;
这般惨淡的笑容,看上去,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上了,说话的声音也有些发涩,但却还是认真地说道,&ldo;雪是不会脏的。&rdo;
他抬眼看我,是我认识他之后,第二个专注的眼神。第一次,是七王府那场家宴,那首并没有多少善意的《天涯》。
&ldo;雪是不会脏的,&rdo;我直视着他的眼睛,淡淡却郑重地说,&ldo;虽然现在你看到了污秽,待它化为水气,变成云,再落下时依旧洁白如昔。就算凝为冰霜,却还是一样的透明,所以这个世界上,没有比雪更干净的东西了。&rdo;
他一双明眸如秋水般澄澈,中间似有点点莹光闪烁。
&ldo;所以我们还是回去吧。&rdo;我说,&ldo;雪再干净,如果被冻成雪人,可就什么都看不到了。&rdo;
丛林遇险
我问了萧夜阑回他所在营地的路线,便牵着马,一同并肩而安静地往回走。一路无言,可以听到脚踏积雪的声音。有一种侵入骨髓的寒冷。
我一向做事量力而行,亦不是那种多管闲事的人,而看着身旁的萧夜阑,却觉得无论怎样都应该去珍重对待他的。
这样近的距离仔细看去,那人清冷中些许的明艳,竟与苏倚楼有两分相像,只是少了八分妖媚;温雅后面透着平和,与沈缘有五分神似,却多出五分的悠远;可那双明澈至极的眸子,如非亲眼所见,是任何人都想象不出的干净。孩童明净是因为无知,而经历太多后依然如昔才尤为难得。只可惜,世人只看到自己的欲望,却蒙蔽了真正的情感。抑或是,求而不得的时候才会懂得吧?
正如自己所历,真正的刻骨铭心是在背叛之后。
正如别人所言,因为懂得,所以慈悲。
所以当那个黑影劈头盖脸向他扑来时,我一把推开萧夜阑,手上的缰绳还来不及松,两人一马便扑倒在一旁的雪堆上。
马长嘶了一声翻身跃起,声音中还透着战栗。
抬眼望去,不由惊出一身冷汗。那团黑影居然是一头硕大的棕熊,许是冬眠中被人扰醒,难耐饥饿的时候正巧遇到我们。
棕熊再次发起攻击,我忙抽出一枝箭,也顾不得准不准,便在这紧要关头发了出去。
一箭落在它的肩膀上,可惜力道不够,只见了血,却没有透过去。
因为疼痛棕熊发出震耳欲聋的一声吼叫,我的第一反应便是可能会有人听见吧,赶紧来支援才是;然后想到小时候听到的故事,不会爬树至少可以叫萧夜阑一起装死,也不知管不管用;第三个念头才是,我大概没机会再胡思乱想了。
棕熊直直朝着我冲了过来,却见萧夜阑忽地伸出手掌,掌心是一枚银色的细针。银针夹着风声一闪而出she向棕熊头部,只听它撕心裂肺般叫了一声,沉重的身体轰然倒地。
我惊魂未定地说,&ldo;你会武功?&rdo;b
他只是淡淡点了点头,气息稍有些乱,缓了缓才道,&ldo;略懂一点。&rdo;
&ldo;它真的死了?&rdo;有些不敢置信,能轻易能制服这样大的家伙,又何苦硬要委屈自己留在敌国受那种不堪的对待?
&ldo;这是两回事,&rdo;他仿佛看出了我的想法,&ldo;很多时候,人远远比野兽更凶残,于是也更难脱身。&rdo;
好个心思通透的人,也藏着不少秘密吧?好在我一开始就从未曾小瞧过他,此时倒没有太多的惊讶,只是觉得,这个人,大概还有很多面是我没有见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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