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我怎能不难过!&rdo;甄氏靠在朱绛颜身上,又咳嗽几声,缓了好长一会,才虚弱叹道:&ldo;我身子不争气,没能为老爷生出一个哥儿,我们朱家统共就垣哥儿一个可继承香火,他没了,如今我要如何向老爷交代?等我百年后,我又如何向婆婆交代!&rdo;
&ldo;夫人,您慢些!&rdo;瞧见甄氏挣扎着要起来,巧燕连忙上前按住甄氏:&ldo;大夫说您得静养,不宜下床走动!&rdo;
&ldo;娘!&rdo;朱绛颜也开口劝慰甄氏:&ldo;弟弟的事交给我便好,您且安心养着身子,一切有我!&rdo;
&ldo;是啊,还有二姐儿呢!&rdo;巧燕劝道。
甄氏紧紧攥着朱绛颜的手,望着她:&ldo;偏房平日里虽处处为难我们母女,可毕竟垣哥儿是老爷唯一的儿子,我们定要给老爷一个交代。我的儿,委屈你了!&rdo;
&ldo;不委屈。&rdo;朱绛颜道:&ldo;娘养好身子要紧,只要娘身体好,长命百岁,女儿便不觉得委屈。&rdo;
&ldo;好孩子!&rdo;甄氏用手摩挲着她的脸,在巧燕的搀扶下缓缓躺在床上。
&ldo;那娘便先歇着,女儿先去了。&rdo;惊蛰过来扶起朱绛颜,朱绛颜为甄氏掖好被角,道。
甄氏点头,看着她走出门,才闭上眼。
待到离开甄氏的院子,左右无人,惊蛰才凑在朱绛颜身边嘀咕道:&ldo;小姐,不是惊蛰挑拨,那垣哥儿坏事做尽,落得如此下场是他罪有应得!何况,小姐不是怀疑是他设计要绑架小姐吗?为何方才不同夫人说明,这样夫人便不会如此难过了。&rdo;
闻言,朱绛颜把玩着手腕上的玉镯子,漫不经心道:&ldo;娘虽平日里与人为善,慈悲为怀,但也不是傻的,上回朱绛婷将我推进湖里差点溺死,娘从来都没放下这事,怎会再为了他们急火攻心?而且方才娘不是提点过了么,这事重要的是如何给爹一个交代,而不是朱垣到底是怎么死的,你可明白?&rdo;
惊蛰恍然大悟,拍手道:&ldo;那便好,那垣哥儿如此对小姐,惊蛰还想着小姐要为他主持公道,那谁来为小姐伸冤呢!&rdo;她复又为难道:&ldo;可这事要如何给老爷一个交代呢?&rdo;
朱绛颜嘱咐惊蛰:&ldo;你先同我一道去衙门,去问问验尸的仵作,顺道将垣哥儿尸首抬回来吧。&rdo;
惊蛰应下。
不多时便有家仆抬来一顶小轿子,抬着朱绛颜去往衙门。
昨夜纸人替身回来时,朱绛颜仔细问过,替身遵着她的嘱咐将朱垣吓了一番,并未要他性命,是以想来应是朱垣回府路上出的事。她这趟去衙门,除了要将朱垣接回府中,还要弄清楚朱垣的死因。
朱绛颜手里抱着暖炉倚在靠背上,想着事,她旁边的轿帘忽然被风吹起一角,露出燕难的脸,燕难飘进轿子里,蹲在她脚旁,拽住她的衣袖:&ldo;我也要去!&rdo;
自打燕难被她带回来,意识一直懵懵懂懂,最近才好些,能断断续续将几句话,这还是头一次自己跟在朱绛颜身后出府来,还明确表达出愿望。这是好事,朱绛颜眉眼含笑,摸了摸她的脑袋:&ldo;你跟我出来转转也好,总是闷在宅子里,都快闷坏了。&rdo;
燕难眯起眼朝她笑,挨着她的脚坐下。
过了不久便到了衙门门口。朱绛颜扶着惊蛰的手走下轿子,请衙役通传了声,从角门进去,径直被领到停尸房里。仵作陪着县令站在里头,瞧见朱绛颜过来,县令笑道:&ldo;本官上回见你时候,你才五岁,转眼这么大了!&rdo;
朱府是元江城少有的大户,平日里朱盛元与县令也多有来往,如今朱垣无故殒命,县令关心也不甚奇怪。
朱绛颜朝县令行了万福礼,道:&ldo;民女见过大人。&rdo;
&ldo;不必。&rdo;县令虚扶起她,回头看了眼白布裹尸的朱垣,叹道:&ldo;本官与朱兄也有多年的交情,他膝下唯有这一个儿子,如今痛失爱子,想来朱兄知道时候,是难免一阵伤心了。&rdo;
朱绛颜仍旧在装瞎,不好直接过去看朱垣的尸首,便问道:&ldo;大人,民女素有眼疾,目不能视物,烦请大人告知民女,舍弟死因为何?&rdo;
县令示意仵作,仵作连忙上前揭开白布,指着朱垣的脖子说道:&ldo;朱少爷是被利器割断头部而死。&rdo;
朱绛颜是在装瞎,眼神还能朝那处瞟上一瞟。她看见朱垣颈子上的断痕干脆利落,伤口甚是平滑,简直像一张纸被剪子裁剪下去留下的断口那般平滑。朱绛颜还没见过哪个人割头能割得这般平滑的,心里登时有了底,问道:&ldo;大人可有查出是谁杀害舍弟?&rdo;
县令摇摇头:&ldo;令弟是昨夜三更至四更在城外官道旁遇害,彼时路上罕有人行走,且城门紧闭,要查探起来,还得再费一番功夫。故而还得让令弟的遗体在县衙多停留几日,到时本官自会命人将令弟送回。&rdo;
也正因县令与朱盛元交好,所以朱绛颜的态度定要做足才能不落下把柄,闻言,便顺势朝县令一拜:&ldo;民女家中唯有舍弟一个男丁,如今舍弟含冤而死,还请大人为舍弟查明真相!&rdo;
县令连忙扶起朱绛颜:&ldo;不消说本官与朱兄的交情,便是寻常百姓,为其伸冤也是本官的职责所在,你不必如此,快起来!&rdo;
&ldo;多谢大人。&rdo;朱绛颜垂着脑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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