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离经之地?紜宫26
内丹被取,阳寿以十年为限,白兔和青鸟相继离世。
白兔近来体力越来越差,本来牠来能在宫跑跑跳跳的,现在,牠只懒洋洋的瘫在屋簷下,静静的看着远方。远处一抹人影朝牠缓步而来,兔子褪去一身稚嫩,模样越来越温婉成熟,她盘起秀发,露出一段净白颈项,只是在衣缘间,隐约可见那泛红的细碎伤痕。白兔见状,急的翻起身子,就要跳到兔子身上查看伤势。
兔子将牠抱在怀里,抚摸着牠的皮毛,白兔不安分的在她胸口上爬上爬下,似要翻开她的衣襟,兔子按住牠,无奈的笑了笑,「小姨,你到底在折腾甚么?」
白兔不断挣扎着,牠咬住兔子的领口,往下一翻,这才看清兔子脖子上的,哪是甚么伤痕,分明是一块瘀血。但这瘀血的位置奇怪,分佈广泛,隔着距离便有一块暗红痕跡,不像是受撞击所致,倒有些像是人为。白兔眸光深沉的盯着兔子看,心道,难道她有自残的习惯吗?
安然慢了兔子几步过来,她手里带着一纸包,朝着屋簷下靠近。兔子对着她笑了笑,安然将纸包递给她,温声道,「给,这是雀儿夫家那边送来的桂花糕。方才我瞧妖兽们为这桂花糕抢得狠了,我想着既然这么多人争着,滋味应当不差,正好当时醉山路过,我便让醉山过去替我也拿了一份。」
兔子接过手,打开纸包,桂花糕被安然拿在手上,并没有受到多少碰撞,模样完好。一份两个,兔子拿了一个细细品嚐起来,安然在她身旁坐下,安然取来另一个桂花糕,她从中剥开一半,将一半放回纸上,另一半被她又捏了一角下来,递到白兔面前,她轻声道,「长者,给,我晓得你现下不能吃多,就只偷吃一口,好么?」
白兔叼着小块糕饼跳到一旁去,缓慢吃起。兔子许是吃完了,她发出满足的喟叹声,白兔吃得起劲,牠听得兔子在后面,与安然交谈,「你怎么吃东西老爱剩下?」
安然说,「我吃不完。」
「少来!区区一块糕点哪能填饱肚子?且你还只吃了半块...」
安然轻轻笑了笑。兔子又说,「你每次都这样,说了吃不完,晚些吃,到了最后也还不是没吃,要我替你吃。」
安然笑说,「可你不也吃得很开心吗?」
兔子噘了噘嘴,嘟囔着,「我吃得开心,还不是因为你每次都剩下我喜欢吃的食物...既是我喜欢吃得,我又如何会不欢喜?」
安然把纸张包起,那半块糕饼被她包在其中,她递给兔子,「喏,这回我又得麻烦你替我吃了。」
「你!...」兔子本想要拒绝,可碍于这桂花糕滋味甚好,入口即化,甜而不腻,与寻常饭馆里那些个又乾又腻的糕饼不同,她实是贪恋这一味,且这次安然剩下的半块,并不算太多,兔子斟酌着,还是从安然手里收下纸包了。
「这次就算了,你下回可要自己吃完啊。」
「好,一定。」
白兔将地上的屑末舔乾净,抬头一看,兔子抱着安然的胳膊,两人依偎在一起,安然垂眸看她,又抬手,将她嘴角边上的屑末擦拭乾净,溺爱之情,溢于言表。
白兔忽然理解了甚么。
牠蹬着后腿,跳到兔子腿上,兔子与安然挨着坐,白兔前肢霸道的踩在安然的腿脚上,牠扭头看了看兔子,才看向安然,牠眸光深幽,似有甚么话要说。安然与牠对视一阵,忽然莞尔一笑,她轻轻点了点白兔的鼻尖,打趣牠,「长者眼下是想我抱着么?」
白兔一直以来都与安然不太亲近,兔子也不晓得原由,但她听安然这么一说,以为白兔这是终于想通了,有意要与安然讨好,兔子在后推波助澜,将白兔拦腰抱起,搁到安然腿上。白兔惊疑的回头看她,兔子一脸傻呼的朝牠笑了笑。
安然小心翼翼的将白兔抱到怀里,给牠顺毛,白兔转头回来看安然。忽地,牠似是脾气上来了,对着安然胸前一顿猛刨,宛如在刨地,刨完后,牠许是觉得不够畅快,又再安然衣襟上大肆啃咬一番。
安然衣衫被牠扯得凌乱,衣领一松,白皙的颈项毫无遮掩的暴露出来。安然脖子上佈满一块块细碎红痕,就和白兔在兔子身上看见的瘀血痕跡一致。
白兔睁大着乌黑的眼珠子,牠动作忽然停止下来,像是受到了刺激般,牠身姿微微颤抖,脚下一软,就要往后跌去。
安然哎了一声,眼明手快的将白兔捞回怀中,「芯妤,你小姨这是怎么一回事,怎地突然就晕倒了?」
兔子这下可是看明白了,她理了理自己的衣襟,将脖子处遮掩得老老实实,她皱着眉,叹息一声,说,「我小姨许是看出我俩不对劲了罢。」
「稍早前她便在我衣襟处折腾着,那时我还看不明白她想做甚么,现在想来,她许是瞧见了我脖子上的痕跡,所以才一时好奇,想翻开看看罢。」
安然张了张嘴,赶紧把白兔交回兔子手里,她慌乱的整理起自己的衣领,怪罪的目光落到兔子身上,「我方才对你小姨多有失礼了...」她顿了顿,「我...你...你昨夜留下的...多么?」
兔子移开视线,她乾咳一声,侷促道,「应当...应当算...不是太多罢。」
安然,「...。」
白兔寿限已尽,牠在折腾也不过几日。兔子这几天也不回青云轩了,她和安然双双留在?紜宫中陪伴白兔,走完牠最后一程。
白兔心里虽然对安然和兔子在一起一事感到意外,也曾觉得不妥,想要反对,但看在安然待兔子不差的份上,牠心里也是盼着兔子好的,牠便依着兔子的意思,对她们睁一隻眼闭一隻眼,不予安然计较。
二人将白兔的尸身葬在青云轩后的林园里。
青鸟在她俩离去后,从枝头上飞下,牠踩在墓碑上,将嘴里叼着的珠子轻放在石碑上,以作哀悼。
十年来,凌天吹曲不间断。宋千波的情况没有恶化,却也始终记不起往事。白兔离开后不久,青鸟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宋千波担心牠随时会撑不住,他日日守在青鸟身边,不敢贸然离去。
凌天在旁看着,眉心微皱。
直到青鸟咽气的那一刻,宋千波才终于失声痛哭,他从怀里掏出一块墨绿色的平安扣,他抽噎着,将平安扣仔细的掛在青鸟脖子上,他用着眷恋的口吻,细声道,「若有来世,莫要再做青鸟了。」青鸟一点也不好,作为医者,大爱世间,他们却太过心善,反而遭人利用算计,被人威迫摆佈,才会落得悲惨下场。
宋千波捧起青鸟的尸体,装入布袋,置入木盒。他走出?紜宫,一路北走,离经山北面有座他的药草园,宋千波将牠埋在园子旁的花圃下,也没给牠作碑,就只一个小土堆。
凌天在后看着,探究的目光在宋千波身上来来回回,他道,「你不给牠立碑么?」
宋千波看着他,眼中柔情流转万千,却不是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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