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锦风进入兰竹寺的小院时,王皇后正好在院中带着小外甥赏花。
王皇后性情淑丽,端庄温和,芙蓉额心留着一抹红色的眉心痣,穿着云缎锦绣的明黄直裾,头上簪着牡丹金玉,更衬得人珠圆玉润,富贵明丽。
因这颗痣,她自小便被当时的钦天监算出有母仪天下的命格,彼时先皇立即为她与当时的先太子定下婚约。
可惜先太子命薄,最终因病弱英年早逝,她也成了克夫之人,碍于王家的面子,皇帝将她赐婚给最不受宠的五皇子。
谁曾想,最终登上帝位的,便是最不起眼的五皇子。
彼时先皇最不喜欢的便是新帝,那年为皇子们选亲,嫁给五皇子的只有没落的谢家女,克夫的王氏。
新帝登基之时,王氏女有天命之说便兴盛起来,钦天监说先太子福薄,承接不住天命,这才英年早逝,而新帝龙气磅礴,与皇后相辅相成,定能福泽天下,惠及大旭。
因此帝王对皇后极为尊敬,哪怕看上去并没有什么感情,但碍于王家与天命论,从不曾动摇过皇后地位。
哪怕这次来兰竹寺祈福,也是皇后自请的。
王锦风一见到姐姐有些乌青的眼下,思念涌来,登时便心疼地红了眼圈:“阿姐。”
皇后闻声抬头,看向院门,见是自己的嫡亲弟弟,又惊又喜:“锦风,你怎么来了?”
她示意宫女将院门锁好,松开牵着二皇子的手,叫嬷嬷带他进屋去习字,二皇子看了一眼小舅舅,听话地跟着嬷嬷进了屋。
皇后快步走向王锦风,隔着几步远时,又停了下来,仔细看了看他的面容,有些感叹道:“瘦了,也高了,是个大孩子了,可是最近忧心的事多?怎的面色这样不好?”
王锦风听到姐姐担心的话,鼻尖更酸了,带着哭腔又叫了句姐姐。
站在院子里,也不适合说话,王皇后带着他进了厅堂,叫人拿了些兰竹寺的点心,边走边安慰他:“哭什么?男子汉大丈夫,不要怕,并不是什么大事,有姐姐在呢,你怕什么?”
这样的大话,全大旭也只有王皇后有底气说出来。
如今王太常贪了河西的赈济银,斩首示众,看上去是皇帝有心整治王家,但王家掌控河西这么多年,吃下去的银子多汇聚京都本家,如今陛下却只处决了被本家推出来顶锅的王太常,王家这次断尾求生,看上去是强弩之弓,但并没有危及本家。
王皇后很有自信,区区一个贪污动摇不了王家的根基,只怕谢家也同样清楚这一点,王皇后温和的目光里闪过阴翳,没关系,先生已有应对之法,只要叫他们无暇王家之事便好了……
想到此处,她看了一眼弟弟:“听闻如今你与永安郡主走得近?”
说起这个,王锦风眉头紧皱:“阿姐,怎么一见面就聊旁人,我不喜欢她,也不想娶她。”
皇后一愣,心中也有些无奈,努力劝解道:“世家子弟的婚姻,哪是自己能决定的,你这样不愿意,可是已有意中人了?”
王锦风动作一僵。
“真的有了?是哪家贵女,若是你实在喜欢,我去求一求陛下也无妨。”王皇后见他神情有异,心里有了底。
若是锦风实在不愿意便算了,她去求一求陛下与父亲,王家有她一个联姻的,就够了,她在宫中如履薄冰,不就是为了王家的名势地位吗?
这次危机过去,便是搭不上闻太尉也无妨了。
她等着锦风的回答,却见他一直沉默着,她预料到了什么,语气有些僵硬:“若,若不是贵女,身世清白的平民女子也无妨。”
但王锦风还是沉默,皇后心中发凉:“若是风尘女子,抬进门做个妾……”
“是,是一名男子。”王锦风嗓子有一点干,这话他是不敢告诉父亲的,但他与姐姐自幼便无话不谈,告诉姐姐也无妨。
王皇后彻底不说话了。
她沉默许久,又干干地说道:“男子……男子恐怕不行,他可是向你求名分了?”
王锦风摇摇头:“他已经有心上人了。”
王皇后终于松了口气,有心上人好啊,有心上人,他们王家就不用绝后了。
她安慰道:“既然他已有心上人,便不要再打扰他了,他不好龙阳,说了怕是连朋友也做不成了。”
王锦风语气中更加委屈:“他的心上人也是男子,他好龙阳,却并不喜欢我。”
王皇后被这一出弄得心情糟糕,这还得了!若是那男子移情别恋到锦风身上,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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